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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話的音調聽起來很不一樣,帶有一種奇特的極度權威。我想那時候我的腦中一片空白──我什麼都沒有察覺──但我的雙手卻突然莫名沉重。護士這時把針遞過來給我。我動手術向來都是從頭做到尾,中間從不假手他人。我手握緊,但馬上察覺到自己的動作太慢而抓了個空。我已經準備要縫合腹腔了,但我卻往後退了一步,試著在我和病人之間空出一點空間,然後還撞上我身後的某個人。
『你來收尾。』我對助手說。
護士把針遞給他。金屬器械碰撞到他戴著手套的手的模糊聲音,聽在我耳裡卻像是迴旋放大一般。手術室裡面的每個人都看了艾妲一眼。
在我們身後,手術室的門無聲而厚重地自動關上。在術前麻醉室前,我們面對面地站著。『什麼事?』我問。
艾妲胸部的起伏在寬鬆的綠袍下清晰可見,沒有衣物遮蔽的手臂因為寒冷而出現色斑。『醫生,下面送來一個女孩,頭部嚴重受創……』
我脫下手套,幾乎是無意識地,純機械式的舉動。『說下去。』
『我找到一本筆記本……她的姓和你是一樣的,醫生。』
我舉起手,從她臉上拉下口罩。她的聲音已聽不到激動,她已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她依然沉穩但卻氣喘吁吁地懇求問道:『你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我想我當時大概欺向了她的臉孔,以便能好好看清楚她,希望在她的眼睛深處搜索一個不要是妳的名字。
『安潔拉。』我看著她的眼睛喃喃地說,接著我看見她的眼睛裡,眼淚決堤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