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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門禁點名、布魯薩德波薩德夫人確認過所有人都在之後,交誼廳就清空了,只剩蒂德、我、還有艾咪‧丹納克。艾咪在電話亭裡,笑個不停,並不斷對著電話那頭說道:『閉嘴啦!』
我低頭看著筆記本。『好。』我對蒂德說。『單細胞眼蟲的生殖型態是什麼?』
『無性生殖。』蒂德回答。
『對。』我在腦中不斷重複:無性生殖、無性生殖、無性生殖。我非常訝異,蒂德似乎把她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打扮自己,以及試著討好比她更受歡迎的人,但她卻能毫不費力地記住這些事情,而我在生物科的平均分數是C。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的成績怎麼會走到這一步的,因為在我進奧特之前,我從來沒有在任何班上得到比B+還要低的分數。我想要不是奧特比我以前的中學困難得多,就是我變得愈來愈笨了──我懷疑二者皆然。就算我不是真的變笨了,至少我知道我已經失去了那種、當老師覺得你是班上聰明又負責的學生時,環繞著你的光芒,那種每次你在班上舉起手、說出完美答案時的光芒,又或是在考試當中抱著作答本跑出教室、再要一本時流露的光芒。在奧特,我想我是永遠也用不上第二本作答本的,因為我連字跡都改變了──以前我寫的字龍飛鳳舞又潦草,而現在它們都輕輕小小的。
『那細菌呢?』我問。『細菌的生殖型態是什麼?』
『細菌有無性生殖和有性接合生殖。它能──』
『妳們倆在做什麼?』艾咪‧丹納克從電話亭裡冒了出來,帶著比平時更加濃厚的興趣問著我們。一個月前(二月時),艾咪在對抗聖法蘭西的一場冰上曲棍球賽中,使出了連進三球的帽子戲法;結果在第三次的時候,摔斷了鼻樑。這讓她對我來說,顯得更加恐怖。『如果妳們是在為了明天讀書,那麼省省吧。』艾咪說。
蒂德和我看著彼此。『我們明天有生物考試。』我說。
『不對,沒啦。』艾咪咧開嘴笑。『不要說是我說的,明天是驚喜假。』
『那是什麼?』我說,同一時間蒂德說:『太棒了,妳確定嗎?』
我轉過身去看著蒂德,『什麼是驚喜假?』我問道。
『妳怎麼知道的?』蒂德問艾咪。
『我不能透露我的消息來源;而且這種事很難完全確定。有時候要是拜登先生覺得太多學生知道了,他就會取消。但是妳們想想,驚喜假不可能會在星期三,因為有球隊練習;通常也不會在星期一或星期五,因為和週末連在一起,沒那麼有必要;而驚喜假又幾乎都一定會在春假之前放。所以這樣就只剩星期二和星期四了。但男子籃球隊和奧弗菲比賽的時間被重新排到了下星期二;而下星期四,有個幫總統寫講稿的傢伙第四堂課要來演講;再下一週就是春假的前一週了。不過除非等看到綠外套,不然誰都沒辦法確定,但基本上,消去法告訴我們就是明天。』
我一直等到艾咪走上樓梯,身影消失在樓梯間後,才轉過去問蒂德:『妳要跟我解釋這是怎麼回事嗎?』我還不是特別喜歡蒂德,但是在奧特我沒有比她更親近的人了。交誼廳裡,蒂德說:『驚喜假是一項奧特的傳統。每年會有一次,取消所有的課讓我們休息一下。』
我想起了我在生物課得到的C,不太確定我是否有資格休息一下。
『等妳在點名時看到了綠外套,就能確定那天是驚喜假了。』蒂德繼續說。『可能是拜登先生上台宣布事情,然後脫掉外套,結果底下穿了一件綠外套。或者可能是有人會穿著綠外套,從領袖生講桌底下跳出來。就是這一類的事。』
『所以我們不用考試了?』
『我想是不用吧,至少也得等到星期五。』
『那我們就不用念書了。』
『嗯。』蒂德咬著嘴唇。『也許我們應該再念一下,以防萬一。』
『我累了。』我說。
『如果我們現在讀的話,明天就不用讀了。』
我看著她──她好負責任。感覺上好像是看到了一年前的那個我,那個曾經說服爸媽讓我來奧特的我,那個不顧他們較好的判斷、說來這裡念書能得到第一流的教育體驗的我。現在的我是個不同的人了,一個和蒂德不一樣的人。她能夠念書,是因為她都直截了當地迎向生活;但我都是迂迂迴迴地過我的日子。想要的東西我不會去要,心中的想法我不會說出口,而時時刻刻活得這樣壓抑、難以喘息,讓我覺得好累好累;不論在做什麼,我心中老想著其它其他的事。分數對我來說是枝微末節,但問題是,所有事情對我來說都是枝微末節。
『我要上床睡覺了。』我說。我把蒂德一個人留在交誼廳裡,讓她慢慢讀她的生物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