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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對櫃子,以便看著爸媽一九六○年婚宴的黑白照片。當時我爸二十七歲,比現在長的頭髮更令他帥氣逼人。而媽那時二十六歲,和現在一樣美麗。
爸媽的戀曲在威克斯福幾乎無人不知,大家都曉得他倆為了長相廝守,分別拋棄訂婚的對象。聽說他們走在路上的時候,大家都會停步行注目禮:他們就像電影明星。
照片中的他們很快樂。爸站在媽後面,他比她高四吋,令她顯得嬌小。我喜歡他們一起切結婚蛋糕的方法,她的手放在我爸的手背上,兩人共同握著白柄的長刀。
我長得不帥,身材過於瘦長,而且鼻子太大,和臉孔不搭調。我想,當爸媽看著我、納悶我是否可能變得和他們一樣俊秀時,他們心裡一定很難受。
我繼續讀著《金氏世界紀錄大全》,第三百九十八頁說,『標準』尺寸棺材活埋的紀錄保持者是愛爾蘭人提姆‧海斯。他被埋了兩百四十小時十八分鐘五十秒,在一九七○年九月二日出來透氣。我很訝異沒聽說過這個人,也許哪天我能見見他。
將近七點,我愈來愈無聊,就把腳擱在媽的腳背上。她把腳從我腳下抽出來,踩到我腳背上。我們倆就你踩我、我踩你,直到爸對著我們搖頭。我沒讓他察覺我注意到他,但媽瞥見他慢慢搖頭,立刻不玩了,站起來看手錶。
『你最好快把事情搞定。』她對爸說。
『事情』是指克里托的小貓咪們,必須在奶奶回家之前宰掉牠們。
『等一下再弄。』他說。
『請在有人幫貓咪取名字之前解決牠們。』媽說,『約翰,你跟我留在這裡。』
『我無所謂,這一次我要幫忙。』我說。
『我也無所謂。』她說。現在她看著我爸說:『在你媽回來前解決牠們,不然她會嘮叨個沒完沒了。』
我爸把我們的貓咪取名為克里托,紀念蘇格拉底最要好的朋友。蘇格拉底死後,克里托掉的眼淚比誰都多。我喜歡貓咪克里托的黑白臉,也喜歡牠那宛如穿了四隻白色長統襪的腿。
媽對著爸搖頭,他站起來。『走,咱們去瞧瞧這小子有沒有種。』
我跟他到樓梯下的儲物間。他在吸塵器和鏟子之間蹲下,那兒沾滿了煤灰,他叫我開燈。他拎著六隻小貓的尾巴,拖牠們離開克里托的乳頭。他將外套下襬塞進褲頭,權充袋子,將小貓們裝進去。
『沒事的,』我對克里托說:『只是帶牠們去散散步。』
『你確定你要幫忙嗎?』爸問。
『確定。』我說。
『那就走吧,去煤桶那裡把布袋拿到浴室,我在浴室等你。』
他一副路途遙遠的口吻。其實屋子很小,任誰也不可能迷路,一進前門就是走廊,右轉是廚房,從廚房可以回到走廊,也可以繼續往內走到客廳。客廳有兩扇門,你可以繞回走廊,來到浴室門外,再走個幾步就能看到我的房門口,再繼續往後走到屋子尾端,就是奶奶的臥室。走廊的盡頭是房子的後門,門外是小院子。唯一有風險的地方是爬上狹窄的木製樓梯,到我爸媽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