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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布袋放在爸腳邊。
『好，幫我把牠們弄進布袋。』他說。
小貓咪們都擁有克里托的黑白毛色。我將牠們從爸的外套裡面抓出來，放進布袋。爸扭開浴缸的熱水水龍頭。水蒸氣薰得我臉頰濕潤。
『牠們沒什麼動耶，在袋子裡一定很舒服。』我說。
『別心軟，把那張椅子拿來給我坐，你自己搬凳子來坐。』
他把椅子拉到浴缸旁邊，我把凳子放在水龍頭旁邊坐下，以防他需要更多水。他將布袋放進熱水。布袋在水面飄浮片刻，然後沉入缸底，隨著貓咪們的動作而動來動去。
『通常要多久？』我問。
爸聳了聳肩膀。『不一定。』
我們沒有說話。他的腿上下晃動，泡泡浮到水面。我的凳子不穩，附近又沒東西可以抓，我會從凳子上摔下來。我想跳下凳子，卻沒說出口。
『天啊，爸，牠們動得好厲害，也許我們該給牠們打毒針還是什麼的。』
他悶不吭聲瞪著水面，咬著嘴唇內側。小貓們拚命掙扎，想把頭從濕黑的布袋探出來。
泡泡變少了。
『好久哦。』我說。
他把氣出在我身上。『你到底行不行？受不了的話，就去廚房幫忙你媽收拾。』
但媽不在廚房，她在隔壁我的房間。我聽見她的歌聲。
『我行的啦。』我說。
爸在我們獨處時說的話有一點特殊的調調，令我既激動又感到噁心。
『要命，一定是水不夠熱。』他說。
他從椅子起身，撈出水底的布袋。我下了凳子，看著他七手八腳地試圖解開布袋。小貓們仍在蠕動。
『快，快放牠們出來。』我說。
袋口打的結很難應付，但終究解開了。爸的臉和脖子都脹紅。他將其中四隻小貓倒到地板上，牠們扭著爬到手足身上，一撮撮濕黑皮毛下的小小肋骨劇烈起伏。倘若不是牠們在咪咪叫，看來真的完全不像小貓。
『我就知道你會放牠們出來，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我說。
爸轉向我，用手抓起一隻小貓，甩過肩頭，讓牠的頭砸上浴缸邊緣。頭顱碎裂的聲音既響亮又清脆，聽來像一把尺被折成兩半。
『心軟的小笨蛋。』他說。
他拎著死貓的尾巴，將牠放在浴缸邊緣。我要牠活命，我仍然希望牠會活下去，但血從牠的頭顱和耳朵滴落，牠一動也不動。我知道牠一定死了。
血不多，但滴落浴缸的鮮血足以讓靠近水面的地方化為粉紅色，血往下沉，漸漸變淡。我不看我爸，但他突然又從地上抓起一隻濕漉漉的小貓，把牠的頭砸向浴缸。我從沒見過他的臉那麼紅。當他再度伸手抓貓，他的手在顫抖。
『別殺了！請不要再殺了。』
他垂眼，仍在布袋中的小貓們停止蠕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