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說真的,你怎麼樣呀?』我問道。
『除了心臟病發嗎?』
『對。』
他聳了聳肩,蒼老的程度超出我的想像。『我已經差不多準備好,要跟隨比利到另一個遙遠世界了。』
我的臉僵掉了。『不准你這麼說,連開玩笑也不行。』
『我不是開玩笑。』他嘆了口氣。『畢瑞納波斯只交給了我一項任務,就是守衛洞穴的入口,而我連這唯一的任務都搞砸了。我跟比利的媽媽說過我會照顧他──你看我照顧得有多好。我把你扯了進來,跟你保證說,你和我在一起是安全的,然後……』
『我跟你在一起是很安全呀。』
『是呀,我保護得還真好。在我的監看下,喪王和他的魔僕根本沒辦法靠你多近,不是嗎?』
『那又不是你的錯。』我沉重地說。『你已經盡了全力了,為了我,還有為霹靂。』
『那為什麼他死掉了,還有為什麼我還把你搞丟了?』德維許哀哀叫。
『因為我們活在一個被惡魔包圍的世界。』我說道。『對魔術士和魔法師來說,生命簡直爛透了──這點是你教我的。只要被捲了進來,就不會有什麼好事,但如果我們不戰鬥的話,我們的死狀會比現在還慘上一百倍。這些都不是你的錯,就像它們不是月亮或星星的錯一樣。』
德維許緩緩點了個頭,接著抬起一隻眉毛。『月亮或星星?』
『當我在處理自怨自憐的傻蛋時,我總是會變得充滿詩意。』
我們都笑了。這是我和德維許的關係中,我最愛的部分──我們越羞辱彼此,我們就越開心。
整間醫院裡,可能還有更多的屍體四散在各處。如果面對著這麼慘的悲劇,我卻還哀哀抱怨和我叔叔相處的時間不夠多,那我真的會是全世界最膚淺的人了。
『我們要去哪兒?』我問道。
『上屋頂。』畢瑞納波斯說。『我們得先討論目前的狀況,才能繼續前進。情況比我們原本的想像來得複雜,貝可說那些襲擊的惡魔是由茱妮‧史旺所帶領的。』我不敢置信地盯著他看,打算大叫出一連串問題。『現在不是時候!』畢瑞納波斯阻止了我。『我們上屋頂再談。』
『我想我撐不了那麼遠了。』德維許說。
畢瑞納波斯低聲咕噥了些什麼──聽起來很像是『我真他媽的痛恨這些姓葛第的!』──接著抱起了德維許。
『我可以抱他。』我很快地說。
『不用。』畢瑞納波斯哼了一聲。『仔細看看有沒有被我們漏掉的惡魔吧。』
老魔法師把德維許背到背上,開始爬上樓梯。我跟在後方一公尺的地方,瞪大了眼睛,尋找怪物的蹤跡,一面走上通往屋頂、鮮血浸染的階梯。
當我們爬上樓梯時,鎧砍的聲音突然打破了數個月來的沉默,悄聲跟我說起話:『你可以跟其他人結合呀。』
我頓了一下,著實被它突然且無預警的出現給嚇了一大跳。接著,不想讓畢瑞納波斯知道(依他迫不及待想問鎧砍事情的狀態來看,他可能會立刻把德維許扔到一旁),我好像沒事一樣繼續前進,一面在心裡跟它對話。『這什麼意思?』
『難道你沒有感受到貝可及康諾體內的魔法在召喚你嗎?』
打從踏過那扇窗戶以來,我就一直有種奇怪的刺刺癢癢的感覺,我把它歸咎於空氣中的刺激物──你最不能怪罪惡魔宇宙的一件事,就是環境汙染了,我已經習慣了沒有廢氣的空氣。
但鎧砍讓我搞清楚了狀況,我這才明白搔癢的感覺是我體內的那股力量,正在使勁地要讓我與貝可、康諾結合。
『如果我們結合的話,會發生什麼事?』
『神奇的事。』
『可以說清楚一點嗎?』
『不行。』它得意洋洋地回答。我不確定鎧砍是不是住在我身上的寄生蟲,靠著吃我而維生,或者其實它是織在我的皮肉上的,是我的一部分,就像我的心臟和大腦一樣。但是它的語氣其實和我很像,我已經太熟悉那種自以為聰明的語調,聽過的次數多到我都記不得了。
我很不放心讓我的那片鎧砍與其他碎片再次結合,要是我讓它為所欲為的話,會發生什麼事?我們可以信任它嗎?
『你就是鎧砍的控制系統。』那個聲音說道,這是它第一次告訴我關於它本質的事。『在我的幫助下,你可以結合所有的碎片,並釋放出全部的力量。』
『但是我們可以控制它,』我窮追不捨地問下去,『並且要這個武器照著我們的指令行事嗎?』
『在某種程度上。』那個聲音含糊回答。
『這又是什麼意思?』我咕噥,但沒有回應。『哈囉?你還在嗎?』
『結合我們。』它不耐煩地說著。『釋放我,變成鎧砍吧。』
『在不知道會把自己捲進什麼大麻煩的情況下嗎?想都別想!』我哼了一聲。
『膽小鬼。』鎧砍冷笑道,接著就不出聲了,搔癢的感覺漸漸退去了。我繼續爬上樓梯,思索著那個聲音說的話,還有納悶要是我剛剛對它讓步的話,會發生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