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班恩撥弄吉他，好一陣子都沒再開口。
今早被人綁架，
被勒索好多錢財，
嗚，今早被人綁架，
被勒索好多錢財……
還好午餐前就逃脫，
我是無畏的英雄。
飛越沙漠，
乘著我自己的銀色飛機……
啊飛越沙漠，
乘著我自己的銀色飛機……
下次可得記得，
要拍更多照片。
要是真能這樣就好了。
7
萊拉悄悄微笑，這男孩看起來有點像她曾經喜歡的某人，很久以前。她嘆了口氣，說實話，是非常喜歡，但也是非常久以前了。在她還沒……當她還……的時候……萊拉決定再多看這男孩一點，於是她下載了這男孩的生平影像紀錄。
哲學該為她的死負責嗎？在她車子失控的當下，心思不就是全糾結在認識論的問題上嗎？萊拉痛恨回想那起事故，但每當想起這件事，她還是寧願拿決定論來當作原因，是路面結冰、道路狀況不佳和分心的緣故，而不是情緒過度激動的結果。她當時告訴自己，要是我走了，他一定會想我的，而他也的確如此。
往事再怎麼多想，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了，還是回神想想手邊的任務吧。萊拉觀看畫面中的教室場景，教室裡不見老師的蹤影，只有學生亂成一團。萊拉很快就從混亂中認出那男孩，他手裡那張奇怪的綠色色紙到底摺了什麼東西？
萊拉又看了他踢足球、遛狗、在家和父母與姐妹相處的畫面。她記下他的姓名、家庭、年紀。最後一段影片顯示這男孩以過快的速度騎車下坡，臉上帶著微笑。班恩──萊拉這時已改口叫他的名字──跳下單車，把單車鎖在欄杆上。
「你要到哪去，我的新朋友？」萊拉悄聲說道。
他走進炸魚薯條店，大喊：「東尼？我來了。」接著就圍上圍裙，戴上帽子。
萊拉看了一陣激動，把拳頭塞進嘴裡，免得自己喊出聲：薯條！是薯條耶！就在油鍋裡，鮮美多汁地翻滾著。她嘴裡的唾液分泌增加，她已經三十幾年沒嚐過貨真價實的新鮮薯條了。她著了迷似地把畫面放大，一根根薯條放送著鮮脆的訊息，她幾乎可以聞到熱騰騰的油脂與香酢的味道。
萊拉聽到身後傳來開門聲，急忙把畫面切換到另一個頻道。
「如何，在『那邊』看到什麼？」
蘇格拉底拉了張椅子過來，也坐在螢幕前。
維根斯坦站在門邊，身上依舊是那件百穿不厭的破舊花呢夾克，裡面是件藍色襯衫。
「我找到一個適合的對象。」萊拉低頭看筆記。「他叫班恩‧華納；家住北緯五十度，西經一度；年齡十五歲半。他的父母是費歐娜和湯姆，有兩個妹妹：十歲的馬蒂和十三歲的凱蒂。他就讀──」
「太多詳細資料了，」維根斯坦說，「讓我們看影片。」
「這是薯片……影片。」
萊拉滿臉通紅，雙手急忙輸入指令。
第一個畫面顯現的是場足球比賽。萊拉指出班恩時，他正漂亮地一腳將球掃進球門上方角落。
維根斯坦皮笑肉不笑地說：「足球，這可真不錯，我覺得我好像已經贏了。」
「可別讓阿爾貝‧卡繆妰聽到你說這話。」蘇格拉底說。
「他顯然曾經擔任過阿爾及利亞隊的守門員，他以為這樣就了不起了。」
「你這麼說只不過是嫉妒。」
「我也可以成為球員的。」
「不，你才不行。」
「隨你怎麼說。」
萊拉驕傲地播放她先前看過的班恩生活片段。他們看了大多數的影片。
「有何不可？」蘇格拉底說。「做得不錯，萊拉。」
「為什麼要選他？」維根斯坦問道。
這很難解釋，萊拉對他頗有好感，至於那些新鮮的、熱騰騰的薯條只是其次。
「不妨說是女性的直覺。」
「我們還要找更合適的人選嗎，路德維？」
「看你愛選什麼阿狗阿貓都隨你，我沒關係。」
突然間，畫面被炸薯條的油鍋填滿，萊拉連忙坐到監視器前，伸手要按下關閉鈕。
「等一下，那是什麼？」
「那個？呃……」萊拉故作輕鬆地回答，「那不過是他在暑假打的零工。」
「我的想望最少，最近似神衹。」蘇格拉底一點都沒被唬住。
「我呢，」維根斯坦說，「很好搞定。正如我總是跟請客的主人說，只要每天的菜色一成不變，叫我吃什麼都可以。」
萊拉和蘇格拉底聞言轉頭瞪著他。
「『那邊』可是很危險的。」他想到那些平凡無奇的活人，臉孔忍不住皺了起來。
「他說得沒錯，」蘇格拉底說，「獲准外出是難得的特權，可別搞砸了。」
「噯，別這麼緊張兮兮，」萊拉說，「我不過就是『過去』找他談談，還有把他帶來這裡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