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崔平在盛大的派對中喝了很多酒,不過他並不積極與人交談。小張旁觀時,發現崔平站在兩個團體之間。小張無法分辨柯拉貝是否在場,因為面具增加求證的難度。雖然他很想知道,這群圍繞在崔平這麼一個不起眼角色四周的究竟是何方神聖、有什麼動機,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久留。他打起精神,走到近處,避免眼神接觸,僕人為他端來滿滿一杯酒,小張喝了一口,轉向旁邊那個當然就是崔平的男人,定睛看了他一眼。崔平點頭為禮,然後不由自主地瞪著他看。從面具的眼孔可以看到小張眼皮上的疤痕,崔平遲疑了一下,因為他雖然不確定自己看到的是什麼,卻意識到其中有點不對勁。但這段接觸的時間,已給了小張搭訕的機會。
「好一個派對。」
「確實。」崔平答道。他的眼光從小張的眼睛下降到他的外套,然後是他其他部分的穿著,雖然很不尋常,卻跟這個場合很不搭配,甚至不成體統。小張也看看自己一身打扮,再次捕捉到崔平的眼神,嘲弄地嘿嘿一笑。
「你喝的是什麼?」小張問道。
「我想是跟你喝的一樣,滿不錯的。」
「我想也是。我想應該如此,對吧?敬主人。」
小張跟崔平碰杯,一口把酒喝乾,逼崔平仿效。崔平還來不及採取任何行動,小張就奪過酒杯,朝僕人揮舞,吆喝取更多酒來。僕人湊上來倒酒,崔平也忙著尋思脫身的藉口時,小張靈巧地用大拇指沾了些白色的粉末,然後用一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軟木塞好像有破損」來分散僕人的注意力,趁端起酒杯時把粉末塗在崔平的杯沿。他把酒杯交還崔平,搶先一口喝乾,崔平的嘴唇碰到了有粉末的杯沿。事成之後,小張就像來時一樣突兀地向崔平點點頭,走出了大廳。他守在外圍監視,直到藥物生效。
從這時開始,情勢急轉直下。那群男人終於把崔平從小張猜測是宋克兄妹的那組人那兒拉過來,一塊兒走到房間另一頭的角落,穿過一扇無疑有警衛看守的門。小張眼睜睜看著監視的對象消失無蹤,只好四下找尋別的通路,他趁引起更多不必要的注意前悄悄離開大廳。
他花了將近一小時,因為時間都花在躲避僕人、賓客,最後終於找到一條很長的大理石甬道,兩旁都是門。這地方簡直就像是他荒謬處境的縮影,他冒險闖入這個宴會、大膽在崔平面前露臉的決定已徹底失敗。本來這時崔平應該已經送命了,但如今他更可能正在克服自以為是飲酒過量導致的不適。
小張下的迷藥劑量,只夠讓他變得易於駕馭,他原先計畫把崔平拖到花園裡去,但現在看來,卻又是一樁錯誤。他躡手躡腳進入走廊,試開沿途經過的每一扇門。他大約走到正中間時,看到前方遠處,一群人從上面的陽台蜂擁而出,他連忙衝向最近的一扇門,他跑進去後順手把門帶上。
崔平就躺在地板上,已經死了,臉上有烙印,看不出明顯的死因。小張沒找到傷口、血跡或任何武器,就連另一個可能盛毒酒的杯子也沒看到。崔平的屍體猶有餘溫,所以他才死沒多久,充其量不過三十分鐘。
小張站在屍體前面嘆口氣,這是他想要的結果,但情況複雜得令他不安。就在這時,他注意到那氣味,像藥劑又像機械,但跟這個房間完全不搭配。他再次彎下腰,翻遍崔平身上每一個口袋,但門外傳來敲門聲。小張立刻站起,悄悄走進隔壁的套房,然後進入裝有壁櫃的浴室,找尋可以藏身的地方。通往走廊的門被打開時,他已找到了僕人專用門,也聽見有人喊崔平上校的小名。那聲音狂喊求救時,他小心翼翼無聲地把門栓上。
該離開了。沿著黑暗狹窄的走廊,來到一個房間,裡面有個奇怪的男人,是個粗暴而愛管閒事的傢伙,周圍有一大堆眼熟的箱子。男人見他進來,立刻轉身,張口大叫。小張縱躍兩步衝到他面前,用手肘重擊他的臉。那男人倒在桌上,一堆拆開的箱板散落滿地。趁他還來不及起身,小張又一拳擊中他後腦勺。那男人倒在地上軟弱地喘氣。
小張很快瞄一眼那些箱子都已經搬空了,他知道時間所餘無多。他找到另一扇門,進入一條更寬的走廊,他看見對面有扇門。雖然門上了鎖,但他用腳猛踢,把門鎖四周的木板都踢得彎曲變形,然後用肩膀把門頂開。這個房間有一扇窗,他抓起一把椅子,嘩啦一聲擊破玻璃,從窗戶丟出去。背後有腳步聲傳來。小張踢掉窗台上的碎玻璃,跳出窗外。他摔在地面鋪設的碎石上,悶哼一聲,起身就跑。
追拿他的人心思似乎不在這上頭,因為他在黑暗中幾近盲目,真要抓他應該會成功。他確定沒有人追趕他時就放慢腳步。他靠海定位,對自己身在何處大致有個概念,於是往背海的方向走,不久便碰到鐵道,沿著鐵道找到火車站。正好是奧倫治運河站,亦即這條鐵路線的終點。他上了等候的列車坐在車上沉思,直到火車開動把他載回市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