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抵達最近的醫院之後(不是我家附近那個,而是看起來像老人院而非醫療中心的本地小醫院),醫謢人員急忙把我送進去。
「可能有氣胸現象,趕快插胸管,然後轉院!」和善的紅髮醫護人員一邊把我轉給一組護士醫生、一邊大叫。
「其他人呢?」穿著手術衣的鬍子男問。
「另一位駕駛有輕微腦震盪,有人在現場幫他治療。父母已經不治死亡,有個年約七歲的男孩馬上就會送來。」
我重重吐了一口氣,彷彿二十分鐘以來,我始終憋著氣。打從看到自己躺在水溝裡之後,我就無法去找泰迪。如果他和媽、爸,或是和我一樣……我根本不願意多想。幸好他和我們不同,他還活著。
我稍微往外走,四周都是手術室,裡面躺滿睡著的人。如果房裡的病患都跟我一樣,為什麼我看不到這些人的魂魄在體外遊蕩?大家都像我一樣閒晃嗎?我真想碰到有同樣狀況的人。我有些問題想問,例如我現在處於什麼狀態,又該如何擺脫?我該如何回到自己身體內?我要等醫生喚醒我嗎?但是附近沒有一個人像我一樣,也許其他人都想出辦法,知道如何去夏威夷了。
我跟著一個護士穿過好幾道自動門,來到一間小小等候室。祖父母就在這裡。
奶奶正與爺爺閒聊打發時間,她也可能是對著空氣喃喃自語。想壓抑情緒時她就會這麼做,我看過,那次是爺爺心臟病發。她穿著雨靴,園藝圍裙上沾著泥土。她聽到我們的消息時,肯定正在溫室工作。奶奶的頭髮又短又捲又白,爸爸說她打從一九七○年代之後,就一直有燙頭髮的習慣。
爺爺盯著保麗龍杯子內的渣滓,剝弄杯子的上端,因此大腿上都是小白球。我敢說那種飲料一定很難喝,像是在十幾年前就煮好,然後加熱到現在的。即便如此,我還是不介意喝上一杯。
任何人都看得出爺爺、爸爸與泰迪是祖孫三代,儘管爺爺的鬈髮已經從金色變得灰白,儘管他比較粗壯,而泰迪瘦得像竹竿,爸爸只算得上精瘦,雖然他下午固定去青年中心練舉重。然而他們三人都有水汪汪的灰藍雙眸,眼珠的顏色如同陰天的大海。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吧,我發現自己沒有辦法盯著爺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