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接下來幾天,我都沒多想紙條的事,就算想到也會盡量壓抑這個念頭。想也沒有意義,會有什麼結果?
星期五傍晚,女孩丟紙條給我的三天後,我決定去濱海公路讓腦袋清醒一下。我要在祕密基地待上一整晚。
星期六早上醒來,我因為整夜睡在硬邦邦的岩石上而背痛。我閉上眼睛想多休息一會兒,但耀眼的陽光穿透我的眼皮。我坐起身,打了個呵欠。
我走到海邊洗臉,彎下身時看到自己的倒影在水面晃動。倒影彷彿想逃走,想躍入深海裡。冰冷的水讓我的思緒活躍起來。
為什麼我要因為吉達的規定與偏見而變得被動膽怯?為什麼我不在大街上找尋那位女孩?我該追逐她的身影,而不是躲起來。或許黑色紗袍下的她根本平凡無奇:沒錯,她很可能是鬼魅、是瘋女人,甚至是個吃飽太閒的傻女孩。但在這個男女間豎起高牆的國度裡,難道不值得冒這種險?
我望向紅海的水面,祈禱這女孩真有其人,也希望她會再來找我。
阿爾—努茲拉的黑白電影依舊播放著,但街上行人更少了,寥寥無幾地散落在各角落。我覺得自己就像拍片現場的臨時演員,因為主角不在而偷偷佔去過多戲份。
到家時,我恨不得立刻逃離炙熱的陽光。我要先喝杯涼的、吃點東西,然後到我的棕櫚樹下乘涼等她。今天可不能害怕。
我打起瞌睡,帶有催眠效果的微風吹向樹下的我,眼皮逐漸屈服。我很想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就在我撐著半閉的眼睛轉向左邊時,我注意到有位女子朝我走來,但我的腦子已經累到無法思考是不是她。我轉過頭,躺在人行道上睡去。
接下來,我聽到身旁響起忙亂的腳步聲。我爬起來坐在人行道上,看到眼前落下一小張紙片,抬起頭卻只看到一團黑影匆忙走向另一頭。我撿起紙條,跳了起來,跑到馬路中央想捕捉她的身影,但她已經消失了。沒有任何動靜。我朝右邊看去,四位蒙著面紗的女子靜靜地走著。
我靜止在烈日下,汗水沿著額頭一路滴下脖子。
我看著那張黃色的紙,在我潮溼的手中已逐漸軟化。我都忘了自己還站在馬路中央,隱約聽見車子的喇叭聲,彷彿來自很遠的地方。迷失在白日夢中的我,好一陣子才終於清醒。有人正在對我怒吼,是穆罕默德.阿爾—海瑞尼亞──那個書呆子。他的頭伸出窗外,他父親則從駕駛座上盯著我,雙手按著喇叭。
「閃到路邊去。」書呆子尖聲叫著。我朝旁邊一跨讓他們過去,再走回棕櫚樹下的位子,四處張望確定沒人在看,才貪婪地讀起紙條。
親愛的:
我冒了極大的風險做這件事。從上星期二開始,我每天都經過這棵樹,不只一次希望能看到你。但過去四天都沒人坐在這棵樹下。我不確定你在想什麼,必要的話,我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每天來這裡說服你相信,你就是我的白馬王子。
以阿拉之名,我必須承認,我愛你已經超過一年了,這段時間裡,我的目光只放在你身上。你是我度過孤獨的日夜春夏唯一的陪伴。第一次從遠處看到你的微笑時,我就像個飢渴的人在沙漠裡發現海市蜃樓。但當我更靠近你的臉時,海市蜃樓卻成了綠洲,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強烈感到自己如此自私,希望只有我能停靠在你的綠洲,永遠在此休息。
打從心底誠摯地願你平安,阿爾—努茲拉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