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劊子手的大斧「唰」的一聲砍下,另一顆腦袋也滾下了地,群眾熱烈歡呼。快劊‧蘭姆是全瓦地最偉大的劊子手,即使已執業三十年,每次行刑時還是能引來大批圍觀人潮。
那天早上有五件案子要行刑。快劊剛剛解決了第三顆腦袋,現在正清理他的斧鋒。他最小的兒子傑貝也在人群裡,但他最感興趣的其實不是父親,而是公主黛蓓。對傑貝而言,瓦地最美的姑娘莫過於公主黛蓓了。
快劊試了試斧頭,然後向前站,他對獄卒點點頭,示意可以帶第四名罪犯進來了。這名罪人犯了攻擊女主人的罪,獄卒將她押道到廣場中央的平台。同時,傑貝則混到黛蓓和她女僕芭思汀娜的身邊。
平台上的女奴隸動也不動,雙手綁在背後,脖子直挺挺地擱在行刑台的凹槽裡。快劊喝完水之後重新打起精神,然後伸手握起長長的斧柄,踏上行刑台。快劊瞇起眼睛,淺淺吸了一口氣。接著他舉起斧頭,從女人的脖子砍了下去,乾乾淨淨,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傑貝做了個鬼臉說:「我從來沒有看過誰在行刑時掉眼淚。」
「太可怕了……」芭思汀娜哭哭啼啼地說:「這麼殘忍。」
「她可是經過公平審判的!」傑貝說:「她犯了法,怪不了別人。」
「你為什麼不像哥哥那麼強壯?」黛蓓捏捏傑貝瘦瘦的手臂,忽然開口。「你瘦得跟青蛙一樣。」
「我是大器晚成。」傑貝反駁並惡狠狠地把手抽回來,臉都氣紅了。「傑艾在這年紀時也和我差不多,傑恩也沒多壯。」
「亂講!」黛蓓不以為意。「我記得你哥哥們以前的模樣,你永遠都不會像他們一樣強壯。」
傑貝氣得不得了,但公主說得沒錯。傑貝的確是蘭姆府上最瘦小的孩子。母親在生他時過世,這也預言了他不幸的未來。快劊以為這孩子會是個小怪物,長大後成為驍勇善戰的戰士。但傑貝只有「小」時了了,因為他總是比同齡男孩瘦小。
「傑貝才不想變壯呢。」芭思汀娜開始聲援自己的朋友──她母親曾是傑貝的奶媽,他倆一起長大。「他很聰明,長大一定可以成為老師或法官的。」
「閉嘴!」傑貝生氣地回嘴。在耶南這個國家,戰士的地位比其他身分的人都高,男孩鮮少夢想成為教師。
「的確,」傑貝說:「不過我還是不會成為法官啦。」他陰沉地望了芭思汀娜一眼又繼續說:「我要成為武士,我要為至尊之王奮戰!」
「就憑你,想當我父王的武士?」黛蓓皺起眉頭。「你太瘦小了,只有最強壯的瓦地人能夠替至尊之王效命。」
「妳懂什麼啊?」傑貝氣呼呼地說:「妳只是個女孩子,妳──」
快劊走上前來,傑貝和其他群眾一起閉上了嘴。今天最後一名犯人被帶上了行刑台,這老人的雙腳被綁在一起,但他還是想從行刑台上逃走。最後傑恩和傑艾上前按住他,他們的父親才能瞄準目標、砍下老頭的腦袋。
再過一年,傑恩就到了加入瓦地軍團的年紀。傑恩離開後,父親會需要一名新幫手。這個位置應該會由傑貝接下,但他很懷疑自己可能得不到這任務。因為瘦小的身材,別人總以為他很軟弱。他希望父親能夠給個機會,讓他證明自己,不過他同時也做好了失望的準備。
黛蓓轉身離開,廣場上的閒雜人等也差不多要散了。這時快劊忽然開口說:「請聽我說一會兒。」大家因此停下腳步。
群眾間充斥著興奮的低語,因為三十年來快劊從沒在行刑後開口說話。快劊伸手摘下臉上黑色的斗篷面罩。蘭姆雖是個傳奇劊子手,但他很不習慣在公開場合說話。他咳了一聲笑著說:「今天早上我還記得要說什麼的,但現在想不起來了。」
一會兒過後群眾靜了下來。快劊繼續說:「我已經砍人腦袋砍了三十年,我想自己應該還能再幹十年。」
「十五年!」某人大喊。「二十!」
身材魁梧的劊子手笑了笑。「也許吧,但我不想強迫自己。一個人該知道何時收手最好。」
在場的人全都倒抽了一口氣。傑貝不敢相信父親會這麼說,這件事他們從來沒有談過,至少在傑貝面前沒有。
「我一直希望我的孩子能夠繼承衣缽,」快劊繼續說:「傑恩和傑艾都是好孩子,也是最棒的瓦地人,其中一定有人能夠成為優秀的劊子手。」
就在大家點頭同意之際,傑貝覺得自己快吐了。他知道自己是家裡最弱的一員,地位是沒有哥哥高,但公然被父親冷落可是比挨一千下鞭子還要丟臉。傑貝知道,之後黛蓓想起這件事時一定會嘲笑他的。所有的朋友都會笑他。
「明年傑恩就要成年了。」快劊說:「後年傑艾也要成人了。我若繼續工作下去,他們也無法競爭成為我的接班人。」只有青少年能夠相互競爭,成為劊子手的後繼人選。「我昨晚已向至尊之王請益過,他祝福並答應要讓我退休。所以,我現在提早一年發出退休通知,十二個月後的今天,我砍的那顆頭就會是我這輩子的最後一次行刑。贏得穆海瑞競賽的人將會成為瓦地的新劊子手。」
快劊言盡於此,他留下熱烈討論這個訊息的群眾就離開了。在場的某些人立刻被派去散佈消息,太陽下山前全瓦地的人都會知道劊子手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