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犯罪

The Vintage Caper

  • 作者:彼得.梅爾
  • 譯者:韓良憶
  • 出版社: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
  • 出版日期:2013/10/18

  • 定價:260元
  • 優惠價:79205
  • 優惠期限:2025/12/31止

  • ISBN:978-957-33-3028-8
  • 系列:CHOICE系列
  • 規格:平裝/240頁/14.8x21cm/普通級/黑白印刷
  • 分類:英國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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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

私家偵探山姆準備從法國巴黎前往波爾多查案,即將與他的當地嚮導蘇菲.柯斯特見面。

第二天,在往波爾多的短程飛行途中,山姆為打發時間,思考飛機滿載著法國人和滿載著美國人會有何區別這個問題。他一在座位上安頓好,頭一個印象就是,機艙的聲浪較低。人們壓低嗓門談話,反映出法國人就怕說話被別人聽到的心態。乘客個頭較小,膚色較黑,較不常見到金髮的男人或女人。手拿iPod的人較少,看書的人較多。美國人一整天都抱著瓶裝水的習慣,尚未傳給法國乘客(不過由於當中有不少是波爾多人,他們有可能基於醫學理由而只喝葡萄酒)。沒有人在吃零食。在穿著打扮上,風格介乎在辦公室上班和出外獵鳥之間,外頭披著衣長及臀的苔青色獵裝,裡面穿著上班套裝,山姆半期待會看到有隻死雉雞從某人的衣側口袋中探出頭來。男人的頭髮比較長,鬚後潤膚水的香味濃,不過舉目所及,並未見風格陽剛的耳環或棒球帽。大致上,穿著打扮風格較正式。

然而,法國人也好,美國人也好,有一點倒是相似得不得了。飛機一抵達入境閘門,兩百支手機儼如事前演習過一般,同時出籠,以便乘客通知妻子、情婦、情人、秘書和同事,飛機駕駛再一次擊敗死神,安全降落了。山姆愈來愈同意一個理論,就是百分之九十的手機通話是多餘的,因此欣然悶聲不響地立於絮絮叨叨的人群間,默默等候他的行李。

他掃視入境區的人堆,尋找他的聯絡人柯斯特夫人,目光最後落在一位獨自站立的女性。她把一張厚紙板舉在腰部前方,上面寫了他的姓名,神情尷尬,彷彿怕被人看到在機場迎接剛下機的陌生人。他走過去自我介紹。

他感到驚喜,柯斯特夫人出乎他的意料,並不是什麼虎背熊腰的歐巴桑,不但有雙扁平足,唇上還有隱約的鬍鬚影子。她身材苗條,三十五、六歲,簡單大方地穿著毛衣和寬鬆的長褲,頸間鬆鬆地圍了絲巾,太陽眼鏡往上推到不怎麼金黃的黃褐色秀髮上。她有著一副你在社交雜誌上會看到的臉蛋:長而窄,教養良好。簡單講,她正是優雅、教養良好人士(bon chic bon genre)的最佳範例。山姆上一回來法國時,常聽到一般簡稱為BCBG的這個名詞,用來形容某一階層與風格的人士:時髦但保守,愛用「愛馬仕」出產的任何東西。

山姆微笑著跟她握手,「謝謝妳來接我,希望沒打攪到妳下午的事。」

「當然沒有,能離開辦公室挺好的。雷維特先生,歡迎來到波爾多。」

「請叫我山姆就好。」

她把頭偏向一側,抬了抬眉毛,彷彿對山姆這麼快就裝熟感到意外,不過話說到底,他是個美國人。「我叫蘇菲,請隨我來──車子就在外面。」

她領著他走出航站大廈,伸手進她那只很深的大皮包裡找車鑰匙,那皮包的顏色和質料有如舊馬鞍。山姆本來以為她開的是那種標準的法國式汽車:小巧清爽,對於長腿的美國人來講則窄逼到不行。結果,他們卻在一輛濺著泥污的墨綠色吉普車前面停下。

蘇菲咂咂舌,不怎麼得意。「不好意思,車這麼髒,」她說:「我昨天到鄉下,到處是泥巴。」

山姆笑嘻嘻地說:「在洛杉磯,公路巡警搞不好會因為妳開的車子不衛生,勒令妳開到路邊。」

「啊?勒令我開到路邊?」

「開玩笑而已。」山姆坐進他的座位,蘇菲迅速而果斷地穿梭在機場的車流中。她那雙握著方向盤的手,和她整個人其他部分一樣,也很「優雅、教養良好」。指甲修過,剪得短短的,沒塗指甲油,小指戴著一只圖章式戒指,舊得連戒面的家徽都已磨亮,手腕則戴著黑色鱷魚皮錶帶的古董卡地亞坦克型腕錶。

「我替你在輝煌大飯店訂了房,」蘇菲說:「它在老城區,離『葡萄酒之家』不遠,希望你會滿意。我很難判斷飯店好壞,因為我就住在這裡,波爾多的旅館我一間也沒住過。」

「妳住在這裡很久了嗎?」

「我生在離波爾多差不多五十公里遠的普雅克,所以,算是本地姑娘。」

「妳的英語呢?可別告訴我是在普雅克學的。」

「多年以前,我待過倫敦一陣子。那時非得說英語不可,沒人會說法語。如今,倫敦簡直像法國城市了,有三十多萬法國人住在那裡,聽說在那裡做生意比較容易。」蘇菲向前靠著方向盤,「好,別再提問題了,我必須專心開車。」

蘇菲穿越蛛網似密密麻麻的單行道,在旅館外頭停了車,那是一幢十八世紀的樓房,立面華麗而浮誇,帶有一股體面而沾沾自喜的氣息。

「就是這裡了,」她說:「我得回辦公室,你喜歡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吃晚餐。」

山姆微笑點頭,「很樂意。」

山姆在飯店大堂等她時──按飯店小冊子冠冕堂皇的講法,這大堂是「舒適布爾喬亞會客室」──想到蘇菲.柯斯特給他的初步印象,覺得既放下心中的大石頭,又受到鼓舞。他知道自己的反應真是太可恥又太沙文主義,然而能跟貌美的女性一同工作,他開心多了。蘇菲是在波爾多土生土長這件事,讓他信心倍增。就他以往讀過的文字資料,波爾多的社交圈如迷宮般錯綜複雜,涉及兩三百年以來各個家族間的恩怨情仇,有圈內人帶路,實在難得。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叩叩聲宣告蘇菲大駕光臨,她為晚餐更了衣,換上黑色洋裝(當然),戴了雙圈式珍珠項鍊,披著喀什米爾羊毛黑色披肩,身上飄著似有若無的香水味。山姆把自己的領帶扶正。

「還好我穿了西裝,」他說。

蘇菲笑了,「洛杉磯的男士出外用餐都穿什麼?」

「哦,五百美元的牛仔褲、蛇皮牛仔靴、亞曼尼T恤、絲外套和路易威登的棒球帽──妳知道,就是荒野打扮,不過不戴珍珠,真正的漢子不戴珍珠。」

蘇菲的神情顯示出,剛才這番話果然印證了她先前的印象。「依我看,你這個人愛說笑。」

「我盡量努力說笑,」山姆承認,「不過對於晚餐,我可是可以變得非常嚴肅以待的。我們去哪吃飯?需不需要我去叫輛計程車?」

「走路就可以,就在附近──地方不大,但是菜很好,酒單也好。」他們一同走在街上,蘇菲轉過頭看著山姆,「你喝葡萄酒,沒錯吧?」

「怎麼,不然妳以為我要喝什麼?健怡可樂?冰茶?」

蘇菲揮揮手,表示就當她沒問。「美國人哪,很難講的。」

山姆第一眼就喜歡這家餐館,不比他在馬蒙特城堡大飯店的客廳大多少,但小巧舒適,一頭有小小的吧台,牆上掛著鏡子和裝在畫框裡的黑白人像照片,家具簡單不花稍,桌子鋪著白色的厚桌布。有位黑髮婦人笑盈盈地過來打招呼,蘇菲介紹說,她名叫黛芬,是主廚的妻子。從兩位女士吻頰為禮的模樣看來,蘇菲應是熟客。黛芬請他們在角落的桌位就座,建議他們邊喝香檳邊看菜單,隨即匆匆走回廚房。

「我就喜歡這種地方,」山姆說,一邊四下打量,「選得好。」他朝著他們對面的牆點點頭,「告訴我,照片裡的那些傢伙是什麼人?」

「他們都是酒農,主廚奧立維的朋友。酒單上有他們的酒。要是沒看到加州酒,可別失望。」

黛芬帶著香檳和菜單回來,山姆舉杯。「謝謝妳答應幫忙,這樣一來,差事可就好辦多了。」

蘇菲低下頭,「你得把事情跟我講一遍,不過,我們先來點菜吧。」

她看著山姆立刻就翻開酒單,「你跟我祖父一樣,他總是先選好酒才點菜。」

「聰明人,」山姆說,埋首研究起酒菜。「嗯,今晚算我走運,瞧我找到了什麼,八五年的『林區─巴吉』(Lynch-Bages),不點這個還像話嗎?來自妳的家鄉欸。」他笑嘻嘻地對蘇菲說:「那麼,令祖父會吃什麼來配酒呢?」

蘇菲閤上她的菜單。「肯定是半生熟的鴨胸,也許來點生蠔當前菜,再來杯香檳吧?」

山姆看著她,一邊閤上酒單。他的心思飄回在洛杉磯的晚餐,凡是份量多過於兩隻蝦仁和一片萵苣葉的菜餚,那兒的佳麗都覺得難以招架。能跟愛吃的女性一道用餐,真教人心曠神怡。

黛芬替他們點好菜,幾乎是立刻就送來酒和醒酒瓶。她把酒拿給山姆過目,待他點頭稱是,就切除頂端的封蓋,起出軟木塞──那木塞特別長,色澤深且濕潤──嗅了嗅,拭了拭瓶頸,將酒倒入醒酒瓶中。

「波爾多的人對螺旋蓋酒瓶有什麼看法?」雖然這種瓶蓋有實用價值上的好處,但是山姆一想起好好一瓶酒被這不怎麼光彩的玩意給作踐,心裡就恨。

蘇菲想到那個,稍稍打了個寒顫。「我知道這兒有人也用這種瓶蓋,但是我們多半是很傳統的人,我想我們要很久很久以後才會用果汁瓶來盛裝我們的酒。」

「聽妳這樣講,我很高興,我想在軟木塞這件事上,我是個勢利鬼。」山姆從他的口袋中掏出一本拍紙簿,上頭已做了一些筆記。「吃生蠔前來談點公事如何?不知道巴黎那邊對妳說了多少。」

蘇菲專注傾聽山姆很快地交代竊案始末,還有他作背景調查卻徒勞無功,因而決定來波爾多的經過。他正打算對行動計畫提出建議時,生蠔送來了──共有兩打,飄著淡淡的海水味,附了薄片的黑麵包,第二巡的香檳也隨之上桌。

蘇菲先從殼中叉取她的第一顆生蠔,將蠔肉湊到唇邊一會兒才嚥下,跟著她拾起蠔殼,頭往後一仰,露出頸項優美的線條,吸吮汁液。山姆覺得她這一番演出極度令人分心。

蘇菲發覺山姆在看她,「你在瞪著我瞧。」她說。

「我在欣賞妳的技巧,那汁液每一回都流得我整下巴都是。」

蘇菲又吃起她的第二顆生蠔。「很簡單,」她說:「吃汁的時候,你的嘴唇得這樣子才行,」她把嘴噘得高高的,使成O形。「把殼靠近唇邊,讓它碰到你的下唇。頭向後仰,稍微吸一下,行啦。汁液不會流到下巴,你來試試看。」

山姆試了又試,試到第四次時,蘇菲判定他學會食蠔之道了。這一番教學使得她放鬆下來,好奇心大作,問起山姆在哪兒學到有關波爾多酒的知識,竟可一眼就從酒單中選出頂尖佳釀。從這一刻起,兩人打開了話匣子,鴨肉上桌時,雙方已相處得相當自在。

山姆展開品酒儀式,意識到有雙專家的眼睛正瞧著他看。他舉杯迎光察看酒的色澤,輕輕地搖酒,然後聞酒,不是聞一次或兩次,而是三次。他啜了一口酒,含在口中品味了一會兒才嚥下。他注視著蘇菲,輕叩杯緣。

「瓶中的詩,」他說,聲音很低,佯作敬畏狀。「醇厚但優雅,微帶鉛筆木屑味,嗯,這又是什麼呢?我是不是嚐到了一絲的菸草味?構造勻稱,餘韻悠長。」他的聲音恢復正常,「到目前為止,我表現如何?」



「不壞,」蘇菲說:「比吃生蠔的表現好。」

他們慢慢地吃著喝著,蘇菲對山姆講起她很喜歡的一個與葡萄酒有關的故事,事情剛巧發生在美國一家餐館。客人點了一瓶售價六千美元的八二年貝翠斯,鄭重其事地喝了,而且喝得很高興。客人又點了一瓶,又是六千美元。可是這一回酒的味道不同,大不相同,就被退了回去。餐廳老闆恰如其分地致歉,端出第三瓶八二年的貝翠斯。這一瓶跟第一瓶一樣好,皆大歡喜。

客人走了以後,一頭霧水的餐廳老闆帶著三只酒瓶去請專家查驗,專家指出,第二瓶酒的問題在於,它跟另外兩瓶不一樣,是真貨。

「我曉得妳為什麼喜歡這個故事,」山姆說:「因為這顯示出美國人對於葡萄酒事,有多麼愚蠢無知。」他豎起食指,對蘇菲搖了搖,「有一個名字要送給妳:羅伯.派克。」

他還沒說完,她便大搖其頭。「不,根本不是這樣。在法國也會有這種事,要知道這裡有人在盲飲會上把室溫的白葡萄酒當成紅酒呢。我覺得這故事好,是因為它說出一個道理。」她拿起她的酒杯,雙手捧住,「世上沒有完美的味覺這一回事。」山姆並不以為然,不過他並不想爭論。他看到瓶中尚有兩杯的份量,覺得應該好好地把酒喝完。「嗯,教授,來點乳酪,妳看如何?」

蘇菲傾身向前,一臉微笑。「送給你一個名稱,」她說,對他搖了搖食指,「卡門貝乳酪。」

那就是味鹹且細膩的卡門貝了,他們倆都同意,這一餐非得以此畫下句點才像話。

晚餐後,兩人各走各路,山姆看著她愈走愈遠,心想,真是位美麗佳人。那天夜裡,他夢見自己在教艾蕾娜法國式的食蠔法。

蘇菲對於和山姆頭一天的相處留下美好回憶,他是個好同伴,葡萄酒知識好像還

不錯,略顯歲月滄桑痕跡的長相不能說不迷人,還有那一副好看的美國式皓齒。到頭來,這一回的案子說不定一點也不枯燥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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