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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林別莊
凌晨一點
森林有尖牙、有利爪。
葵希尖叫著在林子裡狂奔時,那些石頭、尖刺和樹枝都在啃嚙著她。但是她沒有停下腳步,即使石頭扎進她打著赤腳的腳掌,即使像皮鞭一樣細的樹枝抽打她的臉龐,即使鮮血從她臉頰汩汩流下來,她都沒有停。
她不能停。停下來就必死無疑,所以即使刺藤纏著她的腳踝,啃噬她的肌膚,她還是一直跑。纏在她腳踝的刺藤緊繃,拉扯到微微顫抖,直到被葵希向前狂奔的力道扯斷,蔓藤才鬆開她的腳踝。就算會痛,她也沒有感覺,她的身體已經承受了遠超過她能承受的痛楚。
是本能要她一直跑。一種無意識的認知,不管那到底是什麼,告訴她必須不斷地跑,她已經忘了為什麼要跑。十五分鐘、十分鐘、乃至於五分鐘之前的記憶都已不復存在。如果她的生存取決於她記不記得是什麼原因讓她逃離這座森林,那麼她確信自己早就已經陳屍在林子裡了。
所以她不斷地跑,同時高聲尖叫,試著不要去想死亡的事情。
遠方,就在林木密布的地平線遠端,有一道微弱的白光。
是車頭燈。
她已經接近馬路了嗎?葵希希望如此。她的方向感也跟記憶一樣,早就消失無蹤。
她跑得更快,喊得更大聲,奮力朝著光源奔去。
另外一根樹枝打在她臉上,比第一根要粗,幾乎像擀麵棍一樣,砸得她暈頭轉向、眼冒金星,眼前一片模糊,只感覺到頭顱跟著藍色的星點起落抽痛。等到視線逐漸恢復,她看到車頭燈裡有個影子。
是個男人。
是「那個人」。
不對,不是「那個人」。
是別人。
安全了。
葵希加快步伐,伸長了血液幾乎流乾的雙臂,彷彿這樣可以將陌生人拉得更近一點,但是這個動作卻讓肩膀的疼痛加劇,有如熾焰灼燒。伴隨劇痛而來的並不是記憶,而是一種頓悟,如此的殘酷又血淋淋,所以一定是真的。
現在只剩下葵希一個人。
其他人都死了。
只剩下她一個人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