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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後一點,老兄。」我用空著的左手使出最大的力道推他一把。
結果他自己絆倒,往後摔在地上,小巷地面上的灰沙還在他躺平的身軀兩邊揚起一陣煙塵。要是在其他時候,應該滿好笑的,可是現在我笑不出來。我已經把外交禮節拋在腦後,現在還擺平了這群人的指揮官。我現在根本無法冷靜思考。
「不准再碰我。」我對他舉起食指警告,同時把步槍舉到右邊的射擊位置。
我有種強烈的直覺,情況只會變得更糟。
阿富汗人朝我推擠過來,大聲喊叫,手指著狗跑掉的方向。我又後退一步,拉開自己和群眾的距離,也讓躺在地上的警察有機會站起來。
這一站,才發現自己被迫背靠著小巷的牆壁。我對著警察的指揮官罵髒話,他也對我大吼,我猜應該也是髒話。
我以為自己可能沒辦法脫身,結果戴夫突然衝進人群,站在我身邊。「幹得好啊!潘。」他說:「我們該走了。」然後他抓住我的手臂,領著我走回巡邏小隊去。
我看到小隊成員在小巷裡呈攻擊位置站好。阿富汗人很快就了解,平常應該維安的巡邏隊伍,現在反而面對他們準備攻擊。
大夥兒連槍都不必舉起來,群集的阿富汗人就很清楚意思了,不過他們還是站在原地瞪著我們,臉因為憤怒而扭曲。戴夫對領頭的陸戰隊員打個手勢,要離開這一場由我引起的小型暴動。
我們離開的時候,我回頭望去,特別去看那一個剛剛推我的警察。他還繼續站在那裡不動,還在高聲叫罵,詛咒和大吼在小巷的牆壁之間迴盪。我想回頭去把他揍扁的慾望非常強烈,強到我整個人因為怒氣而不停顫抖。
我想要走回那群阿富汗人那裡,不過戴夫顯然意識到我的想法,用力把我拉開,跟著移動的巡邏小隊離開。要走過轉角的時候,我最後一次回過頭,指指他們,再指指基地的方向,他們知道我的意思。我不可能看人鬥狗還袖手旁觀,不管是哪個國家的文化都一樣。
基地最西邊遠端的這棟樓已經廢棄很久了,離其他建築物都有一段距離,中間隔著一大片空地。有時國警隊會在這裡煮飯,不過通常都是在晚上,應該是白天有事耽擱到沒時間煮,入夜後就會在這棟樓做飯。在晚上露天生火煮飯等於找死,明顯給塔利班攻擊的大好機會。
這棟樓的狀況很差,缺了窗戶也少了門,而且屋裡傳來的垃圾臭味也讓人受不了。龜裂的牆壁沒有上漆,不停有沙土剝落掉下來。
基洛連來到這個院落,改裝當作基地以後,我們只來過這裡稍微看看狀況就離開了。今天我打算好好檢查一下,因為這裡應該可以在豔陽下提供一點遮蔽的陰影。
我一走進客廳,立刻感覺到溫度降了幾度。清涼的空氣現在感覺起來很舒服,不過阿富汗的冬天快要到了,我不期望厚重的土牆有辦法維持屋內的溫暖,但是話說回來,我們也沒有暖氣就是了。
門廊很小,兩邊各有一個沒門的入口連接兩個比較大的房間。房間各有一個小窗戶,剛好可以讓下午大太陽的光線稍微照進室內。不過還是不夠亮,我檢查房間的時候看不出個所以然,就從腰帶上的網袋抽出手電筒來用。
房間裡沒有家具,只有沒洗的骯髒餐具,還有散在地上的食物包裝袋,地上的其他東西一點用處都沒有。
不過我注意到,地上還有舊報紙,報紙上還有五塊疊在一起的磚頭,說不定比五塊還多。出於好奇,我彎下腰想看個仔細,拿起一個來打量,發現那是方形的壁磚,是用乾硬的泥土塑成的。這種壁磚比我在家裡用的傳統磚塊至少還要厚個十倍。磚塊上畫著一種長長的四葉植物,朝四方伸展的植物好像指南針一樣。我把磚塊在手裡翻看,心裡很納悶,為什麼會有人花這麼多時間精力搞這種東西,在這裡,光是生存就已經很困難了。
我再度往前走了三步,進入一片黑暗,我的左邊有一處凹室,這個房間從外面不容易看到。走近一步,發現這凹室又通往另一個比較小的儲藏室。
我私底下很希望這棟舊房子能讓我稍微了解此區建築的過去。我很確定在我之前,說不定是很久以前,有人已經探索過這棟樓了。
不過我完全沒料到會聽見一聲頗具威脅力的低嚎。我著實嚇了一跳。
我把手電筒往低處照,想找到聲音來源。一對血紅色的眼睛出現,接著又是一聲低吼,眼睛還是定住不動。我後退一步,讓手電筒的光線照亮整間房間,然後才看到狗──牠就縮在儲藏室最遠的角落裡。我馬上就認出來,那隻狗是幾天前在巷子裡互鬥的其中一隻,看起來像混種狼犬的那隻狗。
「噢,媽的。」現在最適合說的,就是這句話了。
狗還在繼續低吼,不過沒有移動。
這隻狗究竟在這裡做什麼?還有,是誰放牠進來的?我對自己納悶,之前補強好的大門明明就很有效地把野狗擋在外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