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外的最後一堂課

The priority list : a teacher’s final quest to discover life’s greatest lessons

  • 作者:大衛‧蒙納許
  • 譯者:謝佳真
  • 出版社:平安文化有限公司
  • 出版日期:2014/12/26

  • 定價:280元
  • 優惠價:79221
  • 優惠期限:2025/12/31止

  • ISBN:978-957-803-930-8
  • 系列:Forward系列
  • 規格:平裝/256頁/14.8x21cm/普通級/黑白印刷
  • 分類:心靈勵志/自我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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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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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左耳在耳鳴。我沒有多想,只覺得那是類似遊樂場旋轉飛椅一樣的魔音穿腦,差只差在嗡鳴來自頭部的裡面,而我置之不理,在幾個月後,有一天,魔音化為顫抖,以我的臉部為起點,橫掃整個左半邊的軀幹,後來更擴散到腳尖。該看醫生了,蒙納許,我這麼告訴自己。寶拉幫我掛號,她一手包辦了我們婚姻生活中需要管理的大小事。要不是有寶拉,在我想起電費帳單還沒付這件事之前,電燈都不會亮了。

我掛了我平常會看的一般科醫生的門診,被轉到耳鼻喉科,耳鼻喉科判定我該看神經科。神經科的醫生叫保羅‧丹斯基,年紀很輕,只比當時三十四歲的我大一點點,似乎是個很酷、很直率的人,我喜歡這種人。我希望他會將我的症狀歸因於一條緊縮或痙攣的神經,但他送我去做一連串檢驗,統統都有縮寫,如EEG(腦電圖)、EKG(心電圖)、CAT(斷層掃描)、MRI(磁振造影)等。前三項的結果正常,讓我鬆了一大口氣。丹斯基醫生說,最後一項磁振造影,絕對可以看出端倪。檢驗報告要幾天後才會出爐。沒人喜歡等待,我也不例外,所以我專注在一項絕對可以占據我心思的事。我埋首於工作。

珊瑚礁高中,號稱邁阿密的超級磁鐵學校1,可不是沒有憑據的。來自全美各地的學生搶著就讀我們的六種大學預科:國際文憑、農業科技與工程、商業與金融、法律與公共事務、健康科學、視覺與表演藝術。篩選的方式是抽籤,但視覺與表演藝術不抽籤,採面試制,競爭很激烈。有這麼多志在演藝事業的年輕人在我們學校就讀,所以校園裡很有電影《名揚四海》2的味道。走廊上隨時有練歌、練舞的年輕男女。只要身處其中,你的心情就會忍不住好了起來,在我生病前,我沒有請過一次假。

我是一九九七年創校時的元老級教師,這是我的第一份教職工作,而且說真的,那時我也才二十五歲,並沒有比我的學生大上許多。在我任教的十六年期間,多半是帶十一年級的榮譽英文課3及大學預科英文4。我很愛看著這些十五、十六歲的孩子評量人生的第一個重大抉擇:未來的職涯、感情生活、要住在哪裡、上哪一間大學、念什麼科系,同時,他們學習開車、找第一份工作,他們試探毒品、酒精、性愛、自我定位與自由,那是孩子們的超凡時期。神奇的是,儘管他們才開始一步步地變得獨立,經常熱切地想要更多,但多半還沒有對學校感到厭倦。能夠參與他們的蛻變過程,真是一項殊榮。

我樂於做個不同凡響的老師,而我向孩子們表明這分熱忱的其中一個方法,就是永遠敞開教室的大門。午休時,多半會有五、六個到十幾個學生跑來我的教室。在許多日子裡,會有人排演台詞、唱歌、跳舞、演奏小提琴或吉他。偶爾會有人為了男友或難看的成績哭泣,這多半發生在第一堂課之前或放學後,其餘時候都洋溢著歡樂的氣氛。

我得知診斷的那一天就是如此。

那是我最愛的感恩節前一天。

我坐在辦公桌前,跟我最投緣的同事丹妮絲‧阿諾坐在一邊,她教四年級5的榮譽英文課。嬌小的丹妮絲胃口就像小鳥,即使吃東西,通常不過是從她收在辦公桌裡的一包M&M巧克力裡摸幾顆出來。我午休常會買健康的餐點,存心要引發她的罪惡感,好哄她吃個幾口。那天,我們分食一份從自助餐廳買的沙拉,開玩笑地說著我們運氣真好,因為這次我們塑膠容器裡除了萎軟的生菜跟濕糊的麵包丁,還多了小黃瓜。孩子們來來去去,快吃完時,我的手機響起了舊版馬力歐兄弟電玩的鈴聲。我打開手機,在螢幕上看到我醫生的名字。

「哈囉?」我說,從桌子前站起來。

「我是丹斯基醫生的護士。」電話另一端的聲音很哀怨。「你的檢驗報告來了。」

或許是我生性樂觀,向來認為凡事都會平安落幕。我開心地說:「啊,太好了!結果怎樣?」

她遲疑一下,我感覺到心臟在顫抖。「不,你得來一趟,找人陪你來。」

我覺得肚子好像被她踹了一腳。「我在學校,要晚點才能去。」

恐懼實在擅長玩弄人心,我八成是希望只要我說不能馬上過去,死命抓住電話響起前的正常生活,就能扭轉結果,讓護士改口:噢,沒關係,我們安排其他時間好了,但她沒有。

「不用擔心時間,醫生會留下來等你。」她說。

這下子,她好像是用釘鞋踹了我肚子一樣。

「好。」我說。

我很快地關閉了手機,轉身看著丹妮絲,她張口結舌,憂心地瞪大了眼睛。我說:「檢查報告出爐了,醫生要我去聽結果,不見得就是壞消息。」我的朋友以安撫的目光看著我說:「不會有事的,大衛,我知道一定沒事的,拜託!你可是天下無敵的耶。」

天曉得我怎麼捱過下午的課,但我記得有些時候,我跟學生討論到渾然忘我,把醫生的事拋到九霄雲外。下班後,我跟丹妮絲走到停車場,我們聊了可能發生的情況、我的現狀等等。走到車子時,我轉身對她說:「一切正常的日子就到此為止了。」要是時間可以凍結就好了。

我鑽到車子的方向盤前,將廣播的音量調高,走帕爾梅托快速道路北上去接我太太。寶拉在邁阿密另一間高中教歷史,她沒有駕照,都是我載她上下班,這是我們的例行公事。一如往常,我到的時候,她已在學校外面等我。她坐上副駕駛座,我調低音樂的音量,告訴她這個消息。

她試圖冷靜,驚慌的程度卻顯然不輸給我。

去看醫生的車程似乎沒有盡頭,對我來說卻太短了。我滿腦子想著只要拖延聽到檢驗結果的時間,假裝天下太平的時間就越久,我口乾舌燥,胃揪成一團。寶拉試著要閒聊她今天工作的情況,我很感謝她的好意,但我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只是不斷上上下下地點頭,還有努力地喘過氣來。

我們到的時候,丹斯基醫生果然在。護士兀自為我們指出他的辦公室,不和我們對上視線。辦公室的門是開著的,我跟寶拉走進去,丹斯基醫生坐在桌子後面,褐色的頭髮理得比上次見面時短,他披著白色的實驗室外衣,脖子上掛著一副聽診器,說了「請坐」後,他指著面向他桌子的兩張棕黑色系的塑膠椅。他說出我聽不懂的醫學術語,多形性神經膠質母細胞瘤?我連念都不會念,更不懂是什麼意思。「好,」丹斯基醫生說,「我們來看片子。」

在他背後,大大的電腦螢幕上有個不祥的影像,依我看,那一大坨洶湧迴旋的黑黑、白白、灰灰的糊狀物,很像羅夏克墨漬測驗的圖案。醫生轉過身,指著螢幕,就事論事地說:「那是你的大腦。」我調整椅子的位置,好看個清楚,寶拉站了起來,走到我背後。我根本不曉得自己看到的是什麼。他指著灰色背景上的一團白色玩意兒,感覺像氣象報告上會有的東西,就是都卜勒雷達螢幕上的颶風雲。我頭裡面的颶風是腦瘤,這個解釋夠淺白了,但我有千百萬個問題,我做老師的職業病發作了。

「所以那是什麼意思?」我問。「是良性的嗎?」我想得太美了。

丹斯基醫生放下寫字板跟筆,直視我的眼睛,在椅子上不自在地挪動身體。「大腦的腫瘤都不是良性的。」他說。

「像癌症那樣嗎?」

「對,是癌症。」

他乾脆朝我的太陽神經叢狠狠揍一拳算了,我吸不到空氣。我覺得自己被擊垮,感到空洞。醫生看到我臉上的驚駭,試圖減緩他剛才引發的震撼,說道:「但我們還不清楚你的病情,大衛。我們得做切片。」切片幹嘛?他都說是癌症了。「我們需要一些資訊。」丹斯基醫生說。「我們得了解它的成長速度,說不定它已經在那裡二十年,一直龜速生長。」

好,我心想。切片我還應付得來,但當時我還不知道他們得切開我的顱骨。

「暑假可以嗎?」我問。

他噘起嘴巴。有時候,當學生提出特別天真的問題,我也會那樣地噘著嘴。

「不行,那拖太久了。」他說。

「好吧,那聖誕節假期呢?只剩一個月了。」

「我真的不曉得你能不能撐那麼久。」他說。

我猛然往後縮,就像是被甩了一記耳光,打擊接二連三地來。不治療的話,預估壽命大約是兩個月,丹斯基醫生說。我環顧他的辦公室,牆壁被漆成醫院手術服的顏色,只是色澤更淡,裝飾品是一張脊髓跟大腦的海報。角落有一張鋪了乾爽白紙的不鏽鋼檢驗台,一切都冰冷淡漠。當別人跟你說你的大限已到時,最起碼不是應該挑個舒適宜人的環境嗎?「我可以維持現狀多久?」我問,但其實我心裡有數,能夠維持現狀的時機已經過了。

寶拉隱忍著情緒,但我控制不了,我暫時告退,走到外面的停車場打電話給我的哥哥雅各。他大我八歲,是一位自由接案的編輯兼記者。儘管工作繁忙,他總是在我需要的時候支持我。雅各是我的磬石。當我聽到他的聲音,我放聲痛哭,幾乎說不出話。腦癌、末期、只剩幾個月可活。我才三十四歲,可惡。我熱愛工作、我熱愛妻子、我熱愛生命,雖然聽起來可能像陳腔濫調,但是當你被宣判死刑,你真的會兀自心想: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這場噩夢幾時結束?

這就是我一邊哭、一邊對雅各說的話。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我一向認真地做個好人,我努力要把事情做對,我是不是撞到頭了?吃了不該吃的食物?「大衛,」他最後說,「你一定要堅強起來。」這就是我老哥,要抬頭挺胸,撐過難關,鼓起勇氣。為了雅各、為了寶拉、為了我的學生,我要勇敢,我不要一副虛弱、無力、失控的樣子。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再深呼吸,而那些完全出乎意料的話語不知道從哪來的,就從我嘴裡說了出來。

「別擔心,我可以搞定的。」我說,聽到自己這樣說很奇怪,更怪的是我還知道自己辦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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