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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睜開眼睛,我發現自己在一片漆黑裡醒來。
為了確定我現在的確是置身在黑暗之中,而非只是誤以為張開了眼睛,於是我試著眨動兩次眼睛。果然沒錯,我所躺的這個地方,真的連一絲亮光也沒有。
我的太陽穴痠麻異常,但我已經完全恢復神智了。然而,清醒地等待了兩分多鐘,我依舊只能勉強轉動脖子,卻無法使出力氣起身。我可以感覺到我的右手掌正觸貼在一張毛茸茸的布毯上,而左手則懸掛在半空中。
……這裡是哪裡?
房內的空氣異常冰涼,我幾乎因而全身發顫,但我沒有感覺到寒風的吹拂,我的確在室內。我似乎聽見戶外正下著雨,但在我耳朵裡充斥的則是更無以名狀的高頻蜂鳴。
……我想起來了。我在家裡,在臥房裡的床上。
但是,為什麼我會在家裡?
確定了全身都動彈不得之後,我在心中默念,開始檢查自己的腦袋有沒有出什麼問題。
我的名字叫 ─ 張鈞見。我出生於西元一九七八年,也就是民國六十七年。生日是七月二十日,巨蟹座。目前我的職業是一家徵信社的偵探,老闆是廖叔,廖天萊,是我父親最要好的國中同學。而這家徵信社的名字就叫做……叫做……廖氏徵信諮詢協商服務顧問中心。
是的,廖氏徵信諮詢協商服務顧問中心!本社唯一的缺點就是名字太冗長。
我不由得訝異了。沒想到在我昏迷了不知道到底有多久後,我還是能夠記得起本社冗長過頭的名字。這表示我的腦袋功能非常健全,也表示我應該沒有在昏迷後發生喪失記憶的倒楣事。我又繼續背誦了過去我在社內所接辦每個案子的委託人姓名,也都清晰無誤。
我一方面很慶幸記憶力沒有衰退,一方面也開始回想我在昏迷以前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我記得,這幾天我正在調查一個案子。
一具嬰屍。
這是一件從美國紐約輾轉傳回台灣的委託,當事者是一位年過五十的美國婦人,她不曾來過台灣。之所以會委託本社,完全是由於她那個花花公子丈夫。
這位丈夫是美國某大企業的高階經理人,全球經濟蕭條,在半年前被派駐到台灣分公司進行人事整頓。但丈夫卻天高皇帝遠,在台北養了一個台灣小妾。據說這位愛偷腥的丈夫滿有心機,在小老婆面前隱瞞了自己的身分,準備玩完不負責。可是台灣女人也不是好惹的,這位小老婆秘密查出了男人的底細──也就是身價、名下財產一類的寶貴消息──便決定偷偷懷下他的小孩,準備等孩子出生之後狠狠撈他一票。
然而,我現在居然躺在自己的房間裡,而且完全忘了我查到哪個階段了……
『鈞見。』一個突如其來的女聲打斷了我的思緒。『你醒了嗎?』
我乾澀的喉嚨勉強擠出話來,『妳……妳是誰?』
『原來你已經忘記我了?』
我的眼眶突然一股濕熱。我記起來了。我真沒有想到,我們還會有再見面的一天。
『夢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