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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桑渾渾噩噩地醒來,全身又冷又痛。寒冷的空氣拂著她的臉,刺激著她的理智重新運作。
她向四周一望,不禁吃了一驚,原來自己置身在荒涼的山區裡,四周一片白雪皚皚和一叢叢沒有葉子的枯木。這裡是安契克拉宮以北的山區吧?她舉目眺望,卻看不到半點人煙,看來佩吉亞在她昏迷的時候跑了相當遠的距離。
她收回視線,看著倒在自己身旁的佩吉亞。血液在他身體下像漣漪一般地散在雪地上,鮮豔得教人怵目驚心。她輕輕搖搖他,沒反應;她再進一步探探他的心跳和脈搏,也沒有一點動靜。死了嗎?佩吉亞大帝就這樣死了嗎?洛桑突然覺得有些難過。儘管他曾那樣殘忍地折磨過自己,但他畢竟是一個令人不能忽視的歷史開創者。若這樣死在荒山野嶺中,多少令人感到有些悵然。
他的死亡面容很平靜,少了那一股陰狠,他的俊美更是發揮得淋漓盡致,彷彿有人照達文西的完美比例精準地造出這麼一個人似的。看他的外貌也只不過二十五歲上下,後世若有人找到他的遺體,大概不會將他和殘忍的佩吉亞大帝聯想在一起吧?唉,他真的就這樣死了?
洛桑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思緒有些可笑,畢竟她也沒有太多未來了,她也快死了。沒有人能在這嚴寒中撐上一天的,而她也沒有能力和體力像佩吉亞那樣跑過驚人的距離,到有人煙的地方求救,何況,這地方太大了,就算哥哥繼續不死心地尋找她,她也不認為自己可以幸運到在凍死之前被他找到。
想到哥哥,她突然難過起來。帕米爾最後那驚慌到幾乎哭出來的臉讓她感到心酸。沒想到她看到哥哥的最後一面,竟然是他那樣難過的樣子。
一陣劇痛刺穿過她的身子,打斷了她的愁緒。洛桑不禁苦笑起來。病在這時候發作,看似雪上加霜,實則毫無影響──畢竟她只有一條命,不論她是凍死、病死或傷重不治,她也只能死一次。
她身上的血腥味讓她想吐。她乾嘔了幾下,卻嘔不出什麼來。身上的疼痛像鋸子似的扭絞著她的身體,她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在雪堆中翻滾著。死在這裡也不錯,她突然十分欣慰地想著,至少她的家人不會看到她痛苦的模樣,而她也不用在她家人面前假裝堅強。她努力地將身子貼近冰冷的大地,寒意漸漸蓋過她的痛覺,漸漸麻痺她的意識。
正當她陷入無意識的狀態時,她的身體被人一把提了起來:『妳在做什麼?找死嗎?』
洛桑睜開迷濛的眼睛,瞪了好久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誰:佩吉亞!
佩吉亞的死而復生並沒有讓她感到多大的驚恐,她頂多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罷了。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也許是她下意識認為他不會這麼輕易就死吧?
『居然有人壞到連死神都不收?』洛桑無意識地喃喃唸著。
『妳說什麼?』他把她一把丟在地上。
被丟在地上應該會很痛,但洛桑已經沒有感覺了。病痛和身體的麻痺感已經蓋過了她其他的感受。
『我說:原來你除了殺不死以外,還會死了再復活啊?』
佩吉亞哼了一聲,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厲聲詰問著:『我問妳,剛剛在做什麼?』
『找死啊。』洛桑有氣無力地回答。她被他一提一丟,血液活絡了些,疼痛又開始在她體內翻攪。
佩吉亞冷冷地道:『妳是我的人質,怎能容妳想死就死?我不允許妳死。』
洛桑愕然地看著他,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畏懼過他是一件荒謬的事。撇開他那可怕的力量和神奇的復活能力,他在本質上簡直像是一個任性的小孩。
『你死不了那是你的事,別人死不死,你可管不著。』洛桑有些氣惱地說。反胃的感覺又在撥撩著她,她想吐。
『妳倒試試看。』是她的錯覺嗎?佩吉亞這句話居然有著無比的自信。
洛桑嘔了出來,這一次卻不是空嘔,她嘔出一大攤血水。雪地上又多了一圈紅色的漣漪。她頓時覺得眼前一黑,一下子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