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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那個人又假裝成一個送貨員,跟別人打聽那家餐廳。他說這是他第一次從荷可菲運送農產品來,對餐廳的環境不熟悉。於是,他很快就打聽到,那家兩層樓的餐廳有好幾個入口,也知道了裡面的樓梯長什麼樣子。總共有兩座樓梯可以通向二樓,一座在廚房,另一座就在大門進去往前走幾步的門廳那邊。門廳這座樓梯是專門給老顧客用的,他們可以從這裡走上去,用二樓的化妝室。
餐廳還有一扇窗戶。如果屋外有哪個人別有用心,從那扇窗戶就可以看到,在那座樓梯上上下下的是什麼人。此刻,那個人就站在窗外看著。他相信,只要再多等一下,一定會看到兩個人上樓梯。當然,那兩個人絕對不會同時上樓,而且,他們上樓也絕對不是為了去化妝室,而是跑到廚房頂上那個房間。外頭的馬路很安靜,路邊停了好幾輛名貴的高級車。那個人心裡納悶著,不知道哪一輛是這位香波侯爵的座車。不管是哪一輛,肉店裡那個傭人根本不需要擔心車子會撞壞還是怎麼樣,反正開車的人不會是他的主人。
該怎麼弄錢呢?
近一點時,那女人來了。她是個金髮女郎,看起來有點邋遢,高聳的胸部把那件藍色絲質襯衫撐得鼓鼓的,修長的雙腿,皮膚曬得黝黑,腳上穿著三吋以上的細高跟鞋,走起路來搖曳生姿,風姿綽約,白色的窄裙緊貼著大腿和臀部,露出誘人的曲線。這位香波侯爵也許有點毛病,不過,他的品味絕對沒有問題。
二十分鐘後,他隔著窗戶,看到那個穿白裙的女郎。她正沿著樓梯往樓上走。大概隔了一分鐘後,窗戶旁邊出現了另一個人影。那個人穿著黑色的長褲,一件看起來很像制服的西裝外套,蒼白的臉上露出小心翼翼的表情,搖搖晃晃的走上樓梯。那個人默算著時間,等了幾分鐘。要是這位香波侯爵有戴手錶,那就正好順便了。
他慢慢把帆布背包背到肩上,動作盡可能不要引人注意。然後,他沿著石板路走到餐廳大門,進去之後,到了門廳,他轉向左邊,走上樓梯。樓梯上正好有位老先生費力地一步一步往上爬。他說了聲抱歉,從那位老先生旁邊擠過去,走到二樓,然後又向左轉,沿著走廊往餐廳後頭走過去。後頭的正下方就是廚房。他經過化妝室門口,沿著窄窄的走廊一直走到盡頭。那裡有一個房間的門關著。他站在門口,背緊靠著牆壁,一動也不動。他轉頭看著那老先生,看著他慢慢走近化妝室,一邊拉開褲子的拉鍊,一邊推開門。
這時候,那個人把帆布背包舉起來,貼在門板中央。那無疑是一種本能的動作,完全不假思索。他伸長手臂,把背包穩穩地壓在門板上,然後退後一步,用左邊的肩膀撞擊那個帆布背包,動作迅速快如閃電。門板被撞開的那一瞬間,他立刻伸出右手抓住門板邊緣,以免門板撞上牆壁。這一連串強行撞門入侵的動作,無聲無息,完全沒有驚動底下餐廳的任何一個客人。
『我的天!』
『聖母瑪利亞!』
『你到底是什麼……』
『安靜!』
香波侯爵猛地轉身,放開那個全身一絲不掛的金髮女郎,手忙腳亂地爬下床站了起來。他整個人看起來活像搞笑歌劇裡的角色,上半身還穿著筆挺的襯衫,連領帶都還沒解開,腳上還穿著長及膝蓋的絲質長襪,然而,中間卻什麼都沒穿,看起來很滑稽。那個女郎抓住被子,想盡辦法遮掩此刻那難堪的感覺。
那個人很快下達了指令:『不要叫。只要你們乖乖照我的話做,我保證沒有人會受到傷害。』
『你一定是我太太派來的!』香波侯爵含糊不清地大叫起來,眼神渙散。『我可以付你更多錢!』
『那最好。像這樣就對了。』那個人說:『把領帶解開,把襯衫脫下來,還有,襪子也脫掉。』接著,他看到侯爵手腕上一片金光閃閃。『還有手錶。』
過沒幾分鐘,侯爵已經全身脫得光溜溜,而那個人卻已經換好了衣服,穿戴整齊。侯爵的衣服穿起來並不怎麼合身,不過,布料和剪裁倒是沒得挑剔,加上那只手錶是Gerard-Perregaux的古董名錶,而且香波侯爵的皮夾裡還有一萬三千多法郎。此外,那副車鑰匙看起來也很迷人,純銀的鑰匙圈上刻著侯爵姓名開頭的兩個字母,還有一隻很眼熟的飛躍美洲豹的圖案。
『拜託你,把你的衣服給我!』侯爵說。眼前這種難堪的處境實在太不可思議了,這下子酒也醒了。
『很抱歉,衣服不能給你。』那個入侵的陌生人一邊回答,一邊把他自己的衣服和金髮女郎的衣服收起來。
『不准拿我的衣服!』那個女郎大喊了一聲。
『我剛剛已經警告過你,講話小聲一點。』
『我知道,我知道。』她繼續說:『可是你不可以……』
『我當然可以。』那個人四下環顧了房間一圈,看到窗戶旁邊的書桌上有一具電話。他走過去,把電話線從牆壁的插孔上扯掉。『這下子,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你們了。』他最後又補了一句,然後把背包拿起來。
『你逃不掉的,明白嗎?』侯爵突然霹哩啪啦地大罵起來:『我不會放過你的!警察一定會逮到你的!』
『警察?』這時候,那個人突然打斷他的話。『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應該打電話報警吧?警察一來,他們就會要求你做正式筆錄,記錄現場的狀況。在我看來,這可不像是個好主意。我想,你最好還是乖乖地在這裡等,晚一點,那個傢伙就會來接你了。剛剛,我聽到他在說,等一下他載你回去的時候,得要把車子偷偷開進馬廄裡,不能讓侯爵夫人看到。考慮過所有的因素之後,說真的,我認為那才是你應該做的事。我相信一定會編出一個很好的藉口,以免剛剛發生的事情張揚出去。相信我,要是有人問我,我絕對不會跟你唱反調。』
然後,那個不知名的小偷就走出房間,關上那扇被撞壞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