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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經……精神科醫師能代替同事看病人,我怎麼不知道?』
『只不過有些醫生不肯。』
昨天放學後,彼德茲醫師——比爾‧彼德茲— —打電話通知她,說韓森醫師已經安排好代診的行程,如果梅根願意,還是可以繼續每週一次的療程。怪胎梅根一聽就說:『辦不到。』但梅根和彼德茲多談了一陣子之後,決定試試看也無妨,因為他的嗓音讓人聽了實在覺得寬心。更何況,禿頭韓森根本拿她沒辦法,每次治療都只聽她抱怨學校、嫌日子寂寞、罵艾咪、喬許和布蘭妮。韓森會邊點頭邊說,她應該和自己交朋友。天曉得這是什麼意思!
『這次會先重複一些步驟。』彼德茲這時說,『妳不介意的話,或許我們可以先談一點基本的東西。』
『也好。』
他問:『妳的姓名是梅根‧科里爾嗎?』
『不對,科里爾是我爸爸的姓,我從母姓麥寇爾。』她在硬背椅子上晃動身體,蹺起二郎腿,使得番茄湯色的襪子露了出來。她趕緊放下腳,雙腳紮紮實實地踩在地板上。
『妳不喜歡看心理醫生,對不對?』他突然問。
這真耐人尋味,韓森從來沒問過她這種問題,至少不會問得這麼直接。此外,韓森講話的時候,不會像彼德茲這樣直視她的眼睛。她回答說:『對,我不喜歡。』
彼德茲醫師似乎覺得好笑。『妳知道妳來這裡的原因嗎?』
怪胎梅根和往常一樣無法發聲,在心裡搶先回答:『因為我腦袋不正常,我精神脫序,我是瘋子,我是神經病,我的腦筋秀斗,全校有一半的人都知道。我每天在學校走廊上被大家用異樣眼光看,他們都在想,她可是精神科常客呢!你曉不曉得那種滋味有多痛苦?』怪胎梅根也提起梅根本尊一輩子都不敢說出來的事——兩個星期之前,有同學把梅根的臉合成到精神病患穿的束身衣上,而且把相片傳遍了整個傑佛森中學。
但梅根只是回答:『因為,假如我不來看心理醫生的話,我就會被送進青少年感化院。』
兩個月前她喝醉了酒,爬上郡裡的水塔,在窄道上散步,因而引起郡警的關切。當時她也許推了警察一把,也許揮拳打到其中一個警察,所以構成犯罪。然而,最後大家達成共識——如果她自願接受心理輔導,州檢察官就會放棄起訴。
『妳說得沒錯,可惜不是正確答案。』
她揚起眉毛。
『答案是,妳來這裡是想讓心情舒服一點。』
『才怪咧!』怪胎梅根翻翻白眼說。
他講的話蠢到不行,可是……可是……憑彼德茲醫師講那句話的口氣,梅根有那麼一瞬間——雖然不到一秒——卻相信他講的是真心話。肘補丁西裝爛人韓森醫師跟他比真的差遠了!
彼德茲醫師打開公事包,取出一疊黃色筆記紙,一份手冊不小心掉到了桌上。梅根看了一眼,手冊封面印的是舊金山的風景。
『你要去那邊嗎?』她問。
『嗯,去參加一個會議。』他邊說邊翻閱手冊,然後遞給梅根。
『真好。』
『我很喜歡舊金山。』彼德茲醫師接著說。『我以前是嬉皮,是搖滾樂團「死之華」的死忠歌迷,我也愛傑佛森飛船樂團……徹頭徹尾的嬉皮。當然,那時候妳還沒出生。』
『那又有什麼關係?我好崇拜珍妮絲‧賈普林(註2:Janis Joplin,1943-1970,美國藍調歌手,因服毒過量而死。)和吉米‧漢醉克斯(註3:1942-1970,美國吉他手、歌手。)。』
『是嗎?妳有沒有去過灣區?』
『還沒,不過我總有一天會去。雖然我媽不知道,不過我去定了。』
彼德茲瞇起眼睛。『嘿,妳不說我還沒注意到,妳和珍妮絲‧賈普林其實有點像。如果妳沒把頭髮紮起來,跟她簡直一模一樣。』
梅根現在真希望自己沒把馬尾紮得活潑俏麗。
彼德茲接著說:『當然,妳比較漂亮,而且比她瘦。妳會唱藍調嗎?』
『要是我會唱就好了……』
『可惜妳不知道嬉皮那個時代的事。』他咯咯笑著。
『停!』她興沖沖地說。『烏茲塔克演唱會的影片我看過八次呢!』
她真希望自己戴了那個和平符號的項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