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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耶拓一隻手支著臉,倦意油然而生。
他強忍住一個呵欠,然後說:
「這一切………完全是在模仿舞台佈景…,……一幕荒誕的舞台佈景。簾幕和帷幔像是在告訴我們說:歡迎參觀演出。坦白說,我懷疑這樁兇殺案背後的動機,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如此殘忍暴力;或者可以這麼說,在如此精心安排的現場背後,隱藏著一個兇殘的念頭。在如此殘酷的精心布置中,體現出兇手喪盡天良的個性。每個細節都經過縝密的安排與規畫,目的是為了達到一種…,……戲劇性的效果。至於死者胸前那段奇怪的文字,則像是一種謎題詩………』
「兇手有可能強迫死者吞下沾染在破布上的醋。」布洛茲安東尼奧接著說。「他在進行折磨的時候,讓馬伽羅嘗盡耶穌從受難邁向死亡過程的各種酷刑虐待。他的雙眼被完全挖出,右眼球的殘餘上帶有玻璃碎片,應該是在割斷神經時碎裂的,必須設法找出這些玻璃的來源。這種質地圓潤、光滑,同時帶有一定密度的玻璃,從外觀的手工以及清澈的程度來看,應該是來自穆拉諾島。至於其他玻璃碎屑,因為體積太小而無從判別。」
「聽我說,布洛茲安東尼奧。我認為馬伽羅之所以遭到殺害,是因為他暗中為十人議會和刑事偵查庭工作。但是行兇的手法為何如此驚世駭俗?為什麼用這種邀人觀賞一齣悲劇演出的諷刺手法?讓人彷彿走進一位瘋狂劇作家的作品當中?這位劇作家的性格肯定與高多尼先生大相徑庭,而高多尼先生以及凡德拉明兄弟倆,都已經被我排除在嫌犯名單之外。兇手肯定是個戲劇、諷刺劇,還有………潘塔龍這個人物的愛好者,因為我在兇案現場不遠處發現這個角色的戲服。至於那枚歸露西安娜.沙里耶斯提所有的胸針………你不會覺得很湊巧嗎?或許應該說太過湊巧,除非馬伽羅和參議員康皮歐尼喬瓦尼一樣,也是露西安娜的情人。如果說這只是一樁單純的情殺事件,那我也樂得輕鬆,可我實在無法相信。這一切的安排,在我看來都是別有用心,布洛茲安東尼奧。」
法醫抬起雙眼說:
「這是一樁經過精心策畫、巧妙安排的兇殺案。馬伽羅在被人放血、並用榔頭釘在木板上的過程中,肯定在空盪盪的劇院裡嘶吼了好一段時間。就一件單純的仇殺事件而言,這實在太不道德了,因為用刀劍、手槍、火槍也能達到目的,而且還更乾淨俐落。兇手是故意要讓他受苦,或許也是要逼他招供,一頓嚴刑拷打…,……但是布洛茲安東尼奧,為什麼要選在劇院裡進行呢?為什麼不乾脆把他綁走,帶到別的地方去呢?」
「因為屍體必須被我們發現,親愛的朋友。」布洛茲安東尼奧說完,又重新俯身靠近死者。
皮耶拓咂嘴表示同意。
「屍體上那謎一般的文字,也證明了兇手在向我們傳達訊息。不會錯的,布洛茲安東尼奧,他對我們大聲宣告著某件事…。……而且這跟所謂的………怎麼說呢………「傳統」的嚴刑拷問也完全不同。經過布置的現場是衝著我們來的,說明白點,也就是衝著共和國而來。還有一件事讓人十分意外………」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布洛茲安東尼奧邊說邊拿出手帕來擦眼鏡。
「你是指眼睛,不是嗎?」
皮耶拓伸出食指,微笑說:
「沒錯,就是眼睛。棘冠、胸部傷口、十字架,還有其他所有的瘀血和石塊重擊的傷痕,這些都說得過去…,……但是為什麼要把他的眼珠給挖出來?這一點跟《聖經》的記載沒什麼關聯,而且與現場的布置完全不搭軋,但是我相信這絕非偶然。算了!我覺得已經有夠多的線索等待我們去釐清。水都名妓露西安娜.沙里耶斯提、參議員喬瓦尼.康皮歐尼…,……而且說不定聖喬治教堂的告解神父賈菲利也有分。」
皮耶拓嘆了口氣,想起他在離開總督宮的時候,艾米里歐對他說的話:相信我,你才剛踏入地獄的前廳,你馬上你就會明白。
皮耶拓看著布洛茲安東尼奧,後者正撫弄著鬍鬚對他微笑。接著,安東尼奧將一根沾血的探針丟入水盆,探針彈跳起來發出哐噹聲。
水被血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