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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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y在一棟老樓房的一樓,客廳很大,已經有十幾個大陸學生在裡面,蘇真一個也不認得,他們有幾個是其他大學的學生。大家三三兩兩或坐或站地在聊天,當中一張長桌,擺滿啤酒汽水洋芋片和一些甜點,沿牆還有一張桌子,三個女生在那裡,一個j餃子皮,兩個包水餃,這時一起望向蘇真,大概看出蘇真不是大陸來的,三個都不說話。
蘇真心裡其實有點緊張,她從來沒有一下看到這麼多大陸同胞,雖然韓淵已經告訴過她,這些大陸學生都沒有政治色彩,他們跟台灣留學生一樣,只想盡快拿到學位,然後爭取留下,否則回國。然而,對當時的她來說,大陸同胞,想來也就是共產黨,還是比一般洋人神秘一點。還好她喜歡麵食,主動走過去自我介紹,也就打破僵局。
韓淵很體貼,每隔一會就過來看看,還帶她到其他幾個圈子裡介紹,深恐她落單不自在。蘇真因為韓淵的關係,心裡跟他們每一個人親,一下就混熟了,其中幾個,雖然一直在偷偷打量蘇真,卻也漸漸改變態度。他們使蘇真體會到,要獲得友誼,是靠爭取,而不是坐在一邊等待。後來她活躍於同學會裡面,還當上會長,她自認為跟那天晚上的經驗有關。
韓淵見她這個會長勝任愉快地周旋在各地留學生當中,總是非常得意,她熱中公務,常常辦活動,韓淵是她最好的左右手,兩個人忙得團團轉的時候,偶爾隔著人群相視一笑,蘇真竟有男女主人的錯覺。
韓淵除了上課,還幫他的教授做研究,整天泡在實驗室裡,兩人見面的機會並不多,有時甚至一連幾天見不著面聯絡不上。一旦見面,韓淵總是非常熱情,好像要一口氣把所能見的空白統統補上填滿。蘇真心疼他,只想跟他一起,把眼前學習的階段快快度過,因為有一個希望在將來。
希望,就是一個長著一雙翅膀的天使,它讓人僅僅在遙望它的時候,就已經幸福滿滿。它超越幻想,因為它不光是畫餅充飢,它比百分之五十還多的,在保證它所具有的實質性。在不久的將來,他們將要組織一個朝氣蓬勃的家庭,完全按照他們自己的理想在管理,這就是他們的希望。
勞倫自那次之後,至少有兩個月沒出現。蘇真完全忘掉他了,直到某個星期三下班時分,他又進到店裡來,店裡那時沒有其他顧客,蘇真跟另外打長工的店員杜根太太和芒溪,三人正在聊天,芒溪有超乎常人的記性,立刻向蘇真努嘴,「他是來看妳的。」蘇真一下想起來,職業性地朝他走去,「嗨,需要我幫什麼忙?」蘇真忘了他之前買過什麼。
「蘇真,快下班了吧?我買個東西,等一下我們去喝咖啡怎麼樣?」他熱絡地直呼蘇真的名字,這一招很管用。
蘇真這一次不想拒絕,並不因為韓淵今晚不會來,她只是感覺眼前這人如此友善,不忍心讓他失望,何況上次還讓他白跑一趟。「好啊,你要買什麼?」
勞倫熟悉地走到一邊貨架前面,拿起兩個荔枝罐頭交給蘇真,「荔枝是神秘的水果,它真的長這個樣嗎?」說著手指著罐頭上紅皮白肉的荔枝圖像。
「是啊,新鮮的才更好吃呢。」蘇真領他去付帳。
芒溪眼光銳利地打量勞倫。她自己嫁白人老公,卻總說她反對異族通婚,因為文化差異,「Culture!絕不能小瞧Culture,穿衣吃飯,做人的禮數,統統是文化。」蘇真見過芒溪的洋丈夫艾迪,聽說是個沒有才氣的作家,一本書寫了十年還寫不出來,靠芒溪養著。芒溪教導艾迪好歹把書完成再說,不要像這樣寫一半,然後一籌莫展地等在那裡,還美其名在等靈感,「最重要就是把它完成!」芒溪大聲教導。而艾迪就是辦不到。芒溪再指出一條明路,「找出一些文學名著,把它們改一改。」艾迪聽得嚇壞了!芒溪真看不起這種沒飯吃的作家,但,蘇真不認為這跟文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