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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智誠自睡夢中驚醒。
全身被汗液浸濕的他氣喘吁吁地望著天花板,良久才起身下床,朝臥室外頭走去。
走到廚房,周智誠打開櫥櫃取出一瓶威士忌,旋下瓶蓋,在空杯子裡斟滿酒,然後一飲而盡。
威士忌嗆辣的口感無法驅離心中的悲痛,周智誠在下一秒鐘痛哭失聲。
已經持續好一段時間了,幾乎每個禮拜,這個夢境從友實死去之後的每個禮拜至少都會重複一次。
周智誠永遠忘不了看見友實屍體的那一刻,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友竟然會慘遭「奪命設計師」這個連續殺人魔的毒手,他原本看似順遂的人生也就在友實喪生的那一天後完全變了調。
比方說:周智誠在執勤的時候會不經意地失了神,好幾次他的好友兼搭檔張明鋒叫他,他都沒有回應,一直要到張明鋒提高音量再度叫喚,他才驚覺自己剛剛陷入了恍惚失神的狀態裡。
周智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以前不曾這樣,從來不會有精神渙散注意力不集中的情況,由於情況越來越嚴重,他在朋友的勸告下去看心理醫生,經醫生診斷的結果是「創傷後壓力症候群」。
除了藥物治療之外,醫生還建議他轉移注意力,將注意力投注在某件事物上,以暫時忘卻痛苦。
在周智誠找到可以讓自己轉移注意力忘卻傷痛的事情之前,犯下兩件命案的「奪命設計師」又再度犯案了。
那天周智誠和張明鋒在車上收到警方無線電通報的資訊──有人在成都路旁的暗巷內遇襲,但行兇歹徒並未得手,受害人經過一番抵抗後順利脫逃,附近恰好有巡邏的警車經過,車上的員警注意到這名女性受害人身上有S形的刀傷,驚覺兇手極有可能是犯下兩件命案的「奪命設計師」,因此趕緊依據受害人提供的資訊,通報給各個警察同僚。
據受害人表示,她在逃離犯案現場的時候,有轉頭察看兇手是否有追上來,只見兇手跑到停在對街的一輛藍色CAMRY旁,像是要開車逃逸。
無線電才剛講完藍色CAMRY,周智誠就看見對向的車道出現一輛藍色CAMRY,而且以極快的速度行駛。
「智誠!是那一輛嗎?」張明鋒指著那輛闖紅燈、急速穿越十字路口的藍色CAMRY。
「很有可能!」周智誠抬起頭看著那輛已經駛離視線的藍色轎車,車上的駕駛還套著頭套,「這個駕駛戴著帽子和口罩,形跡可疑,而且根據行車路線來判斷,有可能是從命案現場那邊過來……」
周智誠話還沒說完,張明鋒連忙轉動方向盤,將車子迴轉到對向車道並緊踩油門追了上去。
警車緊跟著那輛藍色轎車,在大馬路上疾速追逐狂飆。
「確定是『奪命設計師』嗎?」張明鋒問。
「一定是的,S形刀傷,這是『奪命設計師』留下特有的標記,這個細節我們警方保密得很好,沒有走漏任何風聲給媒體……換句話說,除了警方和兇手之外,沒人知道『奪命設計師』的特有標記。」周智誠邊說邊自腰際右邊的槍套裡掏出手槍,卸下彈匣檢查裡頭的彈藥。
張明鋒從周智誠說這段話的語氣中,聽見了他蠢蠢欲動的復仇情緒,而他的動作更是說明了一切。
三分鐘的追逐後,警車與藍色轎車之間的距離已經逐漸拉近。
「快要上中興橋了,這傢伙要逃到台北縣嗎?」
周智誠沒有答話,僅是打開車窗,把持槍的右手伸出窗外,瞄準十五公尺距離外的藍色轎車。
「智誠,你幹什麼?」張明鋒目瞪口呆地問。
「還用說嗎?」周智誠冷冷地回答。
砰!
槍聲在暗夜中爆開,子彈射進藍色轎車的後車廂,擦出耀眼的火花。
「智誠,我們還沒確定那個人就是『奪命設計師』……」
砰!
張明鋒話還沒說完,又爆出一聲槍響,只見藍色轎車的右後輪凹陷下去,緊接著藍色轎車開始失控,車身先是偏向右邊,然後又猛烈地偏向左側,最後車子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迴轉,重重地擦撞橋旁的護欄,整輛車子隨著護欄的脫落而衝出橋外。
張明鋒見狀緊急踩下煞車,尖銳的煞車聲才一消失在空氣中,隨即就聽見車子落入河裡的噗通聲。
周智誠連忙下車,朝護欄脫落的地方衝過去。
「智誠!」張明鋒邊喊邊解開安全帶,然後下車追了上去。
周智誠一跑到橋邊,隨即舉槍朝尚未完全沉入水中的藍色轎車連開數槍。
砰!砰!砰!砰!
「智誠!你在幹什麼?」
張明鋒難以置信地大喊,但周智誠不為所動,一直到彈匣內的子彈擊發殆盡,他的目光依舊死盯著中興橋下方的河面,沒有偏移半寸。
此時,張明鋒的心底有股難以言喻的感受,眼前的周智誠,這位他認識五年多的好友,好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以往的冷靜沉穩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熾熱滾燙的復仇意念。
不久,藍色轎車完全沒入河中,只剩湍急的水流聲在暗夜裡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