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林邊
以前的凱莉‧顧威抵達她以前在凱爾頓街的家門外,伊費前幾分鐘才剛離開。她從大約十五個小時前發現他的心跳後一直在追蹤這個人類──她摯愛的家人。但是當太陽升到最高點,天空都亮了起來──這兩、三個小時內,昏暗但危險的日光穿透厚重的雲層灑在地面上──她就得退居地下,錯失良機。現在她很靠近了。
兩個黑眼探子陪著她──血祖到紐約時,正好碰上日蝕,許多小孩觀測時眼睛灼傷因而失明,後來由血祖親自將他們轉化為吸血鬼,而提高了敏銳的直覺──他們個頭嬌小、動作敏捷,就像飢餓的蜘蛛一樣能掠過人行道或廢棄車輛的車頂,他們什麼都看不到,卻什麼都察覺得到。
通常,凱莉受到家人牽引,這股力量就能讓她追蹤、鎖定她的前夫。可是酒精、鎮定劑、興奮劑影響了伊費的神經與循環系統,讓伊費的訊號減弱、失常了。酒精和藥品會混淆人類大腦的神經突觸,減緩傳遞速率,遮蔽神經訊號,就像無線電頻道受到干擾一樣。
血祖對伊費‧顧威特別感興趣,在整座城市裡監控他的一舉一動。這就是為什麼血祖派這兩個探子來支援凱莉──本來是一對兄妹,現在所有人類性徵都消失了,兩人都沒有毛髮和生殖器,看起來簡直一模一樣。他們一到這裡就開始來來回回地沿著屋前的矮籬笆奔馳,等凱莉跟上來。凱莉開門進入院子裡,先繞著屋子走一圈,擔心有陷阱。滿意之後,雙手一撐翻過對開窗戶的窗框,起身打碎玻璃,解開鎖,拉起窗。
探子跳進去後凱莉也跟在後頭,抬起骯髒的赤腳跨過窗框,然後彎下腰,輕鬆地扭曲身體鑽進了長、寬才九十公分的開口。探子爬到沙發上,就像訓練有素的警犬一樣指一指。凱莉直直地站在那裡好一陣子,在屋內打開所有的感官。經她確認後,屋內沒有別人。他們來遲了,不過她察覺到伊費近來的行為,或許還有很多情報可以收集。
探子在地板上飛奔,跑到面北的窗邊,摸著玻璃好像在吸收最近在那附近徘徊不散的感覺──然後突然搶步上樓。凱莉跟著他們,讓他們去嗅味道、指方向。當她跟上來時,他們在臥室裡跳躍,伊費最近在這裡活動,他們的感官受到劇烈的刺激,就像動物不由自主又不明所以地被衝動所驅使。
凱莉站在房間中間,雙臂下垂。吸血鬼的體溫較高,她的新陳代謝非常快,所以立刻就讓冰冷的 臥室氣溫升高了幾度。凱莉不像伊費,她不受人類懷舊之情影響。她對以前的家沒有感覺,就算站在兒子的房間也沒有後悔或失落感。她已經感受不到自己和這地方的關聯,也和可悲的過去切斷了聯繫。蝴蝶不會愛惜地或憂鬱地回顧自己以前是毛毛蟲的模樣,只會振翅飛去。
一股嗡鳴聲傳進她體內,她的腦中多了個存在,身體一震。血祖透過她的雙眼觀看,用她的眼睛注意,觀察著他們和伊費擦身而過。
殊榮的一刻……
然後,來去同樣匆匆,那嗡鳴聲消失了。凱莉沒察覺到血祖責怪他們獵捕伊費失敗,她只覺得自己很有用。在全球各地所有侍候血祖的吸血鬼裡,凱莉有兩樣血祖相當重視的特質:第一是她和伊費‧顧威之間的聯繫。
第二是和查克。
不過,凱莉還是很想把她親愛的兒子轉化為吸血鬼,那股渴望與需求讓她難受得發疼。那股慾望雖稍有消退,卻始終沒消失,她時時刻刻都感覺得到自己不完整的那種空虛。這和她吸血鬼的本性不符,可是她承受著這種苦痛只為了一個理由:血祖的要求──血祖崇高的意志就能驅退凱莉的慾望。所以查克還是人類,還沒有轉化,還沒有了結。血祖會如此要求必有目的,所以她絲毫不懷疑地信任著。血祖沒讓她知道原因,是因為現在還不能讓她知道。
現在只要看到那男孩坐在血祖身邊就夠了。
凱莉下樓時,探子在她身邊跳來跳去。她走到拉起的那扇窗,鑽了出去,就像她鑽進來的時候一樣,幾乎一步也沒停。又開始下雨了,碩大的黑點滴在她發燙的頭皮和肩膀上,消失為蒸氣。她踩在街道中央的黃線上,又感覺到伊費的足跡,他愈來愈清醒之後心跳就更強勁了。
探子一前一後奔馳,她在雨勢中大步向前,留下一條蒸氣的模糊足跡。她靠近地鐵站,感覺到自己和他之間的感應連結又開始消退,這是因為兩人之間的距離漸長。他搭上了地下鐵。
失望的情緒不會遮蔽她的思維。凱莉會繼續追尋伊費,一直到他們重逢。她用心電感應向血祖報告後,就隨著探子進入車站。
伊費要回曼哈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