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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這麼發生了。李奧在海外遭到俘虜,進了戰俘營。一路上,他許多夥伴都遭到殺害,棄屍在亂葬崗。李奧很害怕自己也會步上其他人的後塵,屍首永遠找不到。他不希望家人永遠放不下心,所以將自己的軍籍牌扔進某個同袍的墳地之中。
他在戰俘營蹲了四年,一直待到戰爭結束,他才恢復自由,但這段歲月對他的感情生活無疑已經造成傷害。兩年之前,有人將亂葬崗裡的屍首挖出,通知家屬他已經戰死沙場。等到他回到美國(驚喜!),家人告訴他,喬安在哀悼完摯愛的李奧後,就改嫁了。
改嫁的對象是查爾斯‧溫思頓,他倆生有一子──大衛。李奧得知這個消息時崩潰不已,但他最後終於平靜下來。不過,他始終沒有忘懷喬安,特別是在他的妻子離世十五年之後,從此他開始尋找喬安。
「現在怎麼辦?」他問。
他眼裡的哀傷讓我很難過。「我們已經試過了傳統的方法,現在該來試試超自然的方法了。」
他點點頭,靠向前來。「該怎麼進行?」
「喔,這招超厲害的。」普蕾思頓打岔,也靠上來。「我得坦承,我一開始以為這只是什麼戲法,但露西可是真材實料。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
我看看她,想在她臉上找到藏在這突如其來讚美之下的尖酸刻薄。絕了,竟然看不出來。呃,嗯,嚇得我臉都紅了。「謝謝喔。」我低聲地說。
她理解地點點頭。
我告訴李奧:「我接下來要請你想想,你是否曾經送過喬安任何東西,在你想的時候我會握你的手。」
「就這樣?」
我的超能力可是有規矩的,首先,我只能找到沒有生命的物品,人和寵物都不行。接著我只能與真正的失主接觸才能看到物品。不過還是有例外的,最明顯的一點就是禮物,因為這件物品會有兩個主人。就眼前的案子來說,我希望這件禮物能夠帶領李奧找到喬安。
「就這樣。問題是,如果她沒有留下你送她的禮物,那我們就是在原地打轉。你有想到什麼東西嗎?」
他雙眼發亮。「我的畢業戒指,我在我們約會滿一個月的時候送給她的。她還哭了。」
普蕾思頓做了筆記。我則想要嚥下氣管裡忽然湧上來的一口氣。「好,我們試試看吧。」
我伸出手,他猶豫地將手掌擺在我的掌心上。整個辦公室天旋地轉,畫面冒了出來。一分鐘後,我放開手,努力與頭暈的感覺抗衡。
「戒指還在她那裡嗎?」普蕾思頓問。
李奧期待地睜大眼睛。
我搖搖頭。「我不這麼認為。我在一間店裡看到那枚戒指,不過不是當舖,比較像是骨董店。」
李奧大笑出來。「那是骨董沒錯!」
普蕾思頓也笑了起來,美妙如鈴鐺的笑聲實在很不適合這個人。
我笑了笑。「戒指和一罐鈕扣放在一起。」
「所以此路不通?」他問。
我很不喜歡這四個字。「你還送過她什麼東西嗎?」
他閉上眼,仔細想想。「我不知道耶。那個時候我沒有多少錢,而我和喬安又很低調,主要是因為我父母不喜歡她。」
普蕾思頓「唔」了一聲,草草記下這點。
「為什麼?」我還是假裝普蕾思頓不存在。
「她是天主教徒。」他微笑著說:「對於某些事情,他們很固執。」
「真是糟糕。」普蕾思頓搖搖頭,說:「人啊,心胸要開闊一點才是。」
「我們見面都會偷偷摸摸的。」他的雙眼因為趣味而亮了起來。「我們有自己一套分享樂子的方式。」
「你這小壞蛋。」普蕾思頓用手肘頂了一下李奧的肚子。
他就喜歡普蕾思頓注意到他,還用手梳了一下白髮根部。
我咬著自己嘴巴裡面的肉,到底是什麼樣的愛能維持六十年?太驚人了,我必須找到她,一定要找到。「你有沒有送給她什麼衣服、照片或書本呢?」
他重重癱在椅背上。「我想應該沒有別的東西了。」
「一定有!」普蕾思頓催促著他。
看來大記者小姐在這篇報導裡,也變得情緒化了起來。
「李奧,真抱歉。我們會繼續努力,一定會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來。」
「妳這不是要放棄吧?」普蕾思頓對我說。
我的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起來,有簡訊。「不,我會和骨董店聯絡,請教那罐鈕扣的事。」
李奧緩緩伸出手來。「范倫泰小姐,謝謝妳。」
我沒伸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他笑了起來。「看來妳今天握夠手了啊!」
我因為握他的手,整個人還在暈。握手之後的暈眩感通常要過幾分鐘才會消失。「一點點啦,但如果你還想起了什麼,請打電話跟我說一聲。」
「對。」普蕾思頓說:「跟她聯絡。」
李奧笑著看我們。「妳們兩個沒有血緣關係吧?」
李奧踏臨走前,又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我們,眼神嚴肅。他的手扭得很不自然。「范倫泰小姐,我愛我的妻子,我真的愛她。不過,我的心從來沒有離開喬安過。我已經不年輕了,如果她還安在,也願意接受我。我希望能夠和她一起度過人生最後的日子。」
我喉頭一緊,說不出話,只好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