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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批的警務人員在方家內外頻繁進出,忙著處理案發現場,並將想看熱鬧的同層鄰居阻隔在現場的封鎖帶外。
盧俊彥掛掉電話後,剛才允許他打電話的那位刑事警察大隊的刑警,將他單獨帶到方家大門外的公共走道上。
盧俊彥還記得這位瘦伶伶的刑警姓莊。
「你是報案人?」莊姓刑警指了指方家大門:「現場是你發現的?」
「方太太也有發現啦,我只是站在門外而已。」
盧俊彥顫著嗓音答道。莊姓刑警輕咳了一聲,翻弄了一下襯衫的衣領,繼續用平板的聲調問道:
「今天下午,你人在哪裡?」
「我?我都待在我住的地方啊!」盧俊彥指了指方家的對門。
「那是你家嗎?」
「是我跟我兩位室友住的地方。他們一位是大學生,一位跟我一樣是碩士生。」
「他們能作證嗎?」
「作什麼證?」
「作證你今天下午都待在你住的地方。」
「恐怕不能──他們兩個上午都出門去了。」
莊姓刑警抬起他髮絲茂密的頭,看看天花板後,說道:
「沒關係,這部分我們會再進一步釐清。」
「您是在懷疑我嗎?」
盧俊彥有些惶恐。莊姓刑警自顧自地問下去:
「你說你住在這邊多久了?一年?兩年?」
「一年三個月。」
「你跟對門的方家熟嗎?」
「不熟。」此時不撇清,更待何時?
「不熟嗎?」
「我只有跟方太太聊過天。」這倒是實話。
「跟死者呢?」
「她先生嗎?偶爾見過幾次,只簡單打過招呼而已。」盧俊彥向上舉著右手立誓:「我要聲明在先,我跟方先生可是無冤無仇的喔!」
莊姓刑警無動於衷:「方先生與方太太的兒子呢?」
「方小弟弟啊?坦白說,我今天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咧!」
「照你的說法,案發時,方小弟弟是被鎖在他的房間裡頭?」
「沒有錯,我親眼目睹了方太太開鎖的過程──」
盧俊彥喚起腦海裡的回憶:方太太先後插入兩把鑰匙,將那一重又一重的門鎖轉了一圈又一圈。開鎖聲鏗鏘鏗鏘、鏗鏘鏗鏘──
「你知道方小弟弟房間裡僅有的一扇窗戶,是被封死的嗎?」
莊姓刑警問。盧俊彥挑眉道:
「我猜,可能是他爸媽怕他太調皮,從窗檯摔下去吧。」
「你知道窗戶封死的事嗎?」莊姓刑警又問了一次。
「不知道。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我怎麼會知道?」
「方太太也沒有向你提過?」
「她連她有個兒子的事,都沒跟我提過呢!」
這時,有位女警從方家屋內走到公共走道上來見莊姓刑警。她的左手,牽著蒼白的方小弟弟。
莊姓刑警向女警點點頭後,在方小弟弟面前蹲下身去,並擠出笑容以及眼角的魚尾紋,對方小弟弟輕聲細語:
「弟弟,你很勇敢喔。」
方小弟弟注視著莊姓刑警那飽經風霜的臉,抿嘴不語。
莊姓刑警摸摸方小弟弟的頭頂。彷彿這麼摸著摸著,就能撫平方小弟弟的喪父之痛。
「你是我看過最堅強的男生喔!」
莊姓刑警說。女警也蹲下來哄著方小弟弟:「你也是我看過最堅強的男生喔!」
方小弟弟依然不語。我應該不用也蹲下來吧?盧俊彥心想。
「弟弟,你今天一天都待在家裡嗎?」
莊姓刑警回到正題。方小弟弟沉靜數秒鐘後,點了點頭。
「你今天沒有出門?都沒有離開家?」
方小弟弟搖頭。
「你爸爸呢?你爸爸今天也都待在家裡嗎?」
方小弟弟又沉靜數秒鐘後,點了點頭。
「你爸爸今天都沒有出門,都沒有離開家過嗎?」
「沒有。」
方小弟弟答道。他的嗓音拔尖,尚未變聲。
莊姓刑警用力擠著抬頭紋問道:
「你媽媽呢?她今天也在家嗎?」
「媽媽不在。」
「你媽媽今天不在家?」
「不在。」
「你媽媽是什麼時候出門的?」
「媽媽,已經好幾天不在家了。」
「好幾天?你知道你媽媽不在家幾天了嗎?」
「好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