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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勒。
我很想知道他在做什麼。邁可找的新地方安全嗎?他們有毯子能保暖嗎?
躺在這張絨毛床上,周圍還有無數顆枕頭,我覺得很有罪惡感。雖然這個房間只是整個大機構的一部分,可是這裡看起來很像某個人家裡的客房,床邊有一大瓶的水,隔壁的花瓶裡還擺了雛菊。這讓我想起了我們的舊客房,媽媽可是很認真的裝飾呢。
我看著他們留在我床邊的食物:馬鈴薯湯、乳酪、各種包裝的餅乾。我幾乎累到不想吃了,幾乎啦。我喝完湯吃完乳酪,但是把全部的餅乾都留著,等他們最後放了我,就可以帶給邁可跟泰勒吃了。
*
我一直到隔天早上醒來之後,才發現這間仿製的客房少了一扇窗戶。當我打開床頭上方印花棉布質料的窗簾,我只看見了牆壁。
我走到門口,將耳朵貼上去,只聽得見一般辦公大樓會有的那種嗡嗡聲。我想打開門偷看外面,可是門鎖起來了。一想到自己被困住,我的心跳就開始加速。我深呼吸幾次,告訴自己,他們把門鎖著是為了保護我。
我正穿著前一晚放在床上的那套白色睡衣。我打開衣櫥想找衣服,結果卻在衣櫥門內的全身鏡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我倒抽一口氣。
我真漂亮。
這張臉還是我的,有像媽媽的眼睛跟像爸爸的下巴,但是變得更好看了。我的皮膚散發出無瑕的光澤,我的顴骨變得更明顯。這就是金錢能夠做到的。只要擁有無盡的資源,每個女孩都能變成這個樣子。我靠近鏡子注視自己的眼睛,還有昨天化妝後留下的痕跡。
我已經一整年沒化過妝了。如果邁可見到我,他會說什麼呢?
我把注意力移向衣櫥裡,裡面掛著一套衣服,是醫院的手術服。
桃樂絲打開我的門進來,她穿著有束帶的套裝,臉上露出一副過於開朗的笑容。
「早安啊,凱莉。」她查看我的臉。「睡得好嗎?」
「很好。」
「他們做得真好。」她仔細檢查我的皮膚,然後靠著牆面。她又用手指敲起節奏,這開始要把我逼瘋了。
「別擔心妳的妝,我們晚點會再補回去的,跟我來吧。」
我的肚子咕嚕叫著,我發現昨晚的餐盤不見了,那是什麼時候拿走的?
「桃樂絲?」
她停下腳步。「什麼事,親愛的?」
「我們會吃早餐嗎?」我問。
「噢,寶貝兒,妳等一下就能吃大餐了。全都是妳最愛的呢。」她撫摸著我的頭髮。
自從媽媽死後,就沒人對我做過這種動作了。這觸動了我內心的某個開關,讓我覺得眼眶濕了。我覺得有東西哽住了喉嚨。
桃樂絲靠過來對我笑著。
「只是妳在手術前還不能吃東西。」
*
我看著天花板,讓他們用一張輪床推著我穿越一條永無止盡的走廊。之前我刻意不去想這個步驟,不過現在還是要做。我討厭針、討厭刀、討厭被麻醉而任人宰割。也許他們知道我討厭這些,因為他們已經開始在我身上用鎮定劑了。天花板的圖樣開始融化,最後變成一團模糊。
提寧邦把手術講得好像很簡單,不過在手術前我無意聽見了外科醫生間的對話。這個手術會很複雜,但我頭昏眼花的,記不住細節。
有位體格勻稱面貌英俊的終點人護士一邊推著輪床一邊低頭對著我笑。他畫了眼線嗎?
這太瘋狂了。我本來就是個膽小鬼,光是等待接種疫苗就會緊張到手心冒汗,現在我竟然在這裡自願接受手術。
而手術部位可是我的腦袋。
這大概是全身上下我最喜歡的地方了。從來沒有人會抱怨腦袋太肥,甚至也沒人怪自己的腦袋太矮或太高、太胖、太瘦,或是太醜。要嘛它會順利運轉,要不就是故障,而我的腦袋運轉得很好。
我祈禱手術之後它仍然正常。
我們停下來了。我進了手術室,被明亮的燈光烘烤著。護士拍了拍我的手臂──他的名牌上寫著「泰瑞」。「別擔心,小貓咪。妳就把那一小塊微晶片想成跟我們植入寵物裡的一樣。噼啪,妳都還沒注意到就放進去了呢。」
「小貓咪?」這個終點人是誰啊。我早就知道這不只是植入微晶片了。好幾隻手臂在我身上移動。有人拿了個圓錐體蓋住我的嘴巴,然後叫我從十開始倒數。
「十、九、八。」
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