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提心弔膽的福氣之魚
河豚飯
喜歡河豚，喜歡牠圓嘟嘟的身子，也喜歡牠傻乎乎的臉──茫然若失的眼睛搭配一張小嘴。受刺激時鼓脹的模樣更是可愛，雖然，棘狀刺根根突起有點嚇人。這種用來警告外敵的防衛本能，是因為牠的胃中有個特殊機關膨脹囊。遇緊急情況，河豚吞入體重四倍的海水，同時吸進空氣使體積暴增。沒有肋骨，且連接腸胃的食道屬括約筋，具備收縮栓的功能。何況，牠的腹部肌膚彈性奇佳，危機解除時，水與空氣排出，立刻恢復原狀。我千里迢迢從日本帶回來的標本（日語叫河豚提燈），如今仍掛在屋角裝腔作勢。
山口縣的下關為日本河豚的最大集散地，不過，大阪卻消耗掉全國的百分之六十。號稱大阪廚房的日本橋黑門市場，天候乍寒魚攤上必定塞滿大大小小的新鮮河豚。每家店皆由取得專門廚師執照的人員當場為顧客宰殺處理，並附送柑橘醋、蔥、辣蘿蔔泥等調味料。冬天在家裡吃河豚火鍋，是大阪人的樂趣。
『吃河豚中毒死亡的事件，近年來似乎未曾發生。其實，河豚依季節、部位、種類毒性不盡相同。從前說：油菜花開時勿食用大致正確，剛好逢產卵期嘛！肝臟與卵巢的含毒量最高，一條就足以使二十人致命。』
手腳俐落的廚師親切的訴說著。
『如何挑選種類呢？』
『日本沿海大約產四十種，料理用的只十種左右。最昂貴美味的就是這種虎河豚，胸鰭後有大塊黑斑。烏河豚、真河豚、胡麻河豚、彼岸河豚等較便宜，彼岸河豚的毒性最強，有人不怕死反而愛上牠的滋味呢！』
『產地下關的價格會不會合理一些？我想去看看。』
『河豚大多被大阪和東京的批發商挑走了，所剩無幾。建議你去東邊的德山，也在山陽新幹線上的漁港，離新下關只三站。』
德山車站的宣傳標語寫著：河豚的故鄉。觀光手冊強調，德山境內大島半島尖端的島為河豚延繩釣的發源地。明治十年（一八七七），由對岸福岡縣箕島傳來，在一主繩上依間格綁上多數釣線與釣鉤的初步方法。然而因常被河豚的銳利牙齒咬斷，漁民懊惱不已。十九世紀末，高松伊予作首創以鋼絲作部分補強，才解決了難題。大正十一年（一九二二），他曾接受東京舉辦的紀念和平博覽會頒獎表揚。但直到一九九○年，德山市才建立河豚延繩釣的發祥地之碑。
我刻意挑一家外觀毫不起眼的小店，價格並不比東京、大阪低廉多少。從水槽裡自行指定殺戮對象的心虛，令我連想起台灣吃活鯉魚的相同經驗。套餐包括皮凍、生魚片、白子（精囊）味噌湯、炸魚、 火鍋、粥（雜炊）。排成牡丹花瓣圖樣的魚片較我吃過的厚，咬勁十足甜美異常。我開始懷疑，料理店聲稱切薄片才能展現技巧的說詞，目的是否為節省成本？炸魚塊外酥內嫩，沒蘸鹽和檸檬汁反而清甜多汁。撫著肚皮，我向老闆娘道謝：
『產地果然不同。』
『德山的河豚全送到下關的唐戶批發市場，沒多少人知道，唯有靠質量吸引內行的食客。』
『關西的發音都是嗎？』（註）
『從以前傳下來的吧？濁音的很接近不遇或不具（殘缺不全），下關與九州沒人那樣唸。』
回程從起點的新下關站上車，手中抱著仿河豚傻臉的陶器便當像小學生般害羞。調味的飯蓋滿炸河豚、魚板、魚鬆、蝦、青菜等，內容稍嫌貧乏。火車經過德山市區時我頻頻回首，尋找在陽光下曝曬的排排魚鰭，想念它烤過後浸泡在溫熱清酒的香郁。
註：河豚日文名稱的由來有多種說法。腹部膨大，像天然酒器的瓠；遇危險時鳴聲如豬（豚），滋味也同樣甘美。關東讀濁音，和關西的附會福字有別。
便當種類：河豚飯
便當販售火車站：山陽本線‧山口縣下關站；山陽新幹線‧山口縣新下關站
售價：￥1150（十月～四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