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為什麼要去日本? TACHI SOBA、中華拉麵、大碗另加與替玉 ∕張國立
坐著吃不如站著吃
第一天就在新宿附近逛來逛去,始終不確定我要在東京看什麼,而且日本的消費真的很高,也讓我望餐廳而怯步,直到那天晚上我才鼓起勇氣吃了抵達日本後的第一頓飯:TACHI SOBA,站著吃的麵。
在一間大約五坪不到的狹小空間裡,我得先到門口的自動販賣機去買票,有很多種麵,像是天婦羅、叉燒、涼麵啦等等,我買的是最便宜的一種,只要兩百日圓,再把票交給吧檯後面的服務生,就站在吧檯前等麵。原來是上面只灑了蔥花的陽春麵,可能是餓壞了的關係,從此我就迷上日本的拉麵和蕎麥麵,並且每次到了東京都得找機會再去吃吃這種沒椅子坐只能站著吃的麵。
第二天,我快樂多了,總算知道怎麼在日本吃飯,一大早便又跑去 TACHI SOBA 店,也學聰明的花上半個小時弄清楚自動販賣機上寫的日文,哈,原來如果吃不飽還可以加麵,叫做『替玉』。我小心的只吃麵,沒先把湯喝光,再等著加麵,大有重新又吃一碗新麵的感覺。
大學時日本老師原土洋有次去台北的桃源街吃牛肉麵,他會看漢字,卻未必懂其中的意思。那天他努力的把牆上的菜牌看了好幾遍,發現每碗麵都要幾十塊,只有一種只要十元,他選了十元的麵,但老闆不賣給他,原來他選的是『大碗另加,十元』。
不管是大碗另加或替玉,我成功的邁出在日本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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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洋過海的拉麵歲月
飯店周圍多是公家機關,到了晚上就很冷清,而我又不習慣早睡,有人說我該去歌舞伎町玩玩,可是一來沒錢,二來生性老實,就在飯店周圍閒逛,於是奇蹟發生了,大約十一點左右,來了個老人推著掛著布招的麵攤悄悄出現在飯店那條街的轉角處。
又有麵吃了。
以前台北也有推著走的麵攤,後來因為警察取締,加上餐廳越來越多,才淘汰了這種小攤子,誠乃台灣人最大的損失呀。初冬的夜晚,我豎起衣領縮著脖子,一副快被凍死的模樣,快步鑽進那幾塊有點像尿布的小布招裡說,老闆,來碗餛飩麵吧,多幸福的畫面啊。街上看不到行人,偶爾兩三輛汽車閃著車燈急馳而過,我站在冒著熱氣的攤子前,賣的是中華拉麵,那晚我就吃了第一碗的醬油拉麵,上面飄著一大片叉燒、半個滷蛋、一把豆芽。更重要的,也是兩百日圓。賣麵的老人不時和我扯些有的沒的,我這才對自己的日文慚愧萬分。
沒錢沒膽,大白天去逛歌舞伎町總該沒事了吧,第三天我冒著生命的危險坐地鐵去觀光,可能我挑的時間不對,整個新宿站裡全是人,車子一來,只見如螞蟻般的人潮全往車上擠,車站還有戴著圓盤帽、穿著深藍制服的工作人員在車門前把人往裡推,我就是被推進去的,差點連拉麵一起被推出來。
歌舞伎町才是拉麵的大本營,到處都有『中華拉麵』的招牌,我又忍不住的走進去。由於連續三天全是拉麵和 SOBA,給我吃出了心得,日本人的保守從拉麵就可以看出來,例如麵上一定要有叉燒,沒有叉燒就不是拉麵。又例如賣拉麵的店一定也賣餃子,沒有餃子只有麵,則稱不上拉麵店,更難掛起『中華料理』的布招。
拉麵店裡打工的大部份是台灣或大陸去的留學生,當然,這是很久以前的事啦,如今則全成了大陸人的天下。我和一個東北來的打工仔聊天,那時我最大的困惑是,為何日本拉麵沒有牛肉麵呢?因為就我這個台灣郎的經驗,無牛肉麵者不可謂之麵店,它是麵的基礎呀。大陸仔反而問我:為什麼要牛肉麵?
後來我去了大陸才知道,搞半天,牛肉麵居然是台灣的名堂,在大陸,說起大眾麵,則是蘭州拉麵。
因為次日要回台灣,我拚了老命的在歌舞伎町鬼混,甚至忍痛花了上千日圓進了一家偷窺店去,眼睛貼在銅板大小的洞上,朝裡面看女人換衣服。
十點之後,這裡的拉麵店生意更好,每個晚歸的日本上班族,或者滿身酒味,或者疲憊不堪,或者拉著妹妹,如同磁場效應般的 一 進入拉麵店,似乎不吃碗拉麵不能回家,或者不能進 LOVE HOTEL,僅就拉麵的觀點而言,日本人真是奇特的民族啊。
為了拉麵,之後的歲月裡,我進出日本不下數十次,儘管日文程度依然令母校與眾位老師有自殺的衝動,我卻頗能厚顏的自得其樂,但我也得誠實的說,在結婚之前,我完全不知道趙薇是哈日一族,她認為日本能給她最大的靈感(寫作的靈感?作電視節目的靈感?或根本是打老公的靈感?),也使我更加為當初不好好念日文而痛不欲生。希望她能對我不是日文人這件事有所徹底的覺悟,也就是說,我沒辦法用日語去巴巴里(BURBERRY)殺價。沒辦法爬到東京鐵塔上大吼:究竟串揚店在哪裡。可是有一句日語卻很流利:
翻譯成中文是:這女人和老子沒半點關係。
怎麼樣,各位男同胞,很有用的一句話吧。
─ 本文摘自張國立 + 趙薇新書《兩個人的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