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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見雖然生氣,想狠狠懲罰景天一頓,但礙於唐坤親自判決,也只得放棄。事實上,唐坤不僅是雪見最最敬愛的爺爺,更是唐家堡的領導人,全家以唐坤馬首是瞻,平日他在議事廳統領著全堡事務,行事作風向來光明磊落、賞罰分明,贏得全族的向心力。
受人尊敬的唐坤年過七十,因練武不輟,仍維持著英武不凡的挺拔身材,再加上不怒而威的雙眼,更顯得智慧超群,是近來難得一見的武林英雄。
唐坤處理完景天與雪見的鬧劇,又好言好語地命雪見離開後,才嘆了口氣,走回議事廳,準備聽取其他人的報告。其實,唐坤身為唐門的老掌門,這幾年來最擔心的只有雪見一個人,偏偏現在渝州城鬧出霹靂門的亂事,令他不得不聚集唐家堡眾人開會處理。
只見唐泰臉色凝重,似乎胸有成竹,只是不願意先開口。反觀只有一隻眼睛的唐益,他的獨眼絲毫不露出半點感情,只是木然地坐在一旁。
唐泰是唐坤的七弟,同時也是唐坤倚賴的左右手。
唐益則是唐門二代弟子中,毒術和暗器功夫最好的一個,卻因為他是庶出的身份,一直得不到家族的重視,加上又少了一隻眼睛,算是身帶殘疾,因此可說是嘗遍了人間冷暖。雖然他的武藝毒辣,但在同門中並沒有很高的地位。
眼看沒有人願意開口表態,唐坤只得環視眾人,沉重地說:「我得到消息,以羅如烈為首的霹靂門最近蠢蠢欲動,請各位加強戒備,保護渝州及老百姓。」
只見議事廳上的眾人立刻交頭接耳起來,低聲嘩然。
唐泰首先起身發言,只見他一臉冷笑:「霹靂門的力量日漸壯大,不住挑釁我們唐家堡堂主,我認為我們應先下手為強,把羅如烈和他的霹靂門趕出渝州城。」
此言一出,平常和唐泰站在同一陣線的眾人也立即附和,令唐泰頗有面子,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驕矜得意之色。
唐坤卻只是若有所思,似乎並沒有把眾人的讚譽聽進耳中。事實上,妻子早逝的唐坤只有一個孩子,但他的獨子唐豐卻是慘死在霹靂門的手中,唐泰提出驅趕霹靂門,可說正好迎合唐坤的心意,沒想到唐坤卻顯得不贊同,令唐泰有點驚慌,又有些不解。
此時唐益冷冷地說:「現在貿然行動,只怕唐門會落得個小肚雞腸、不能容人的名聲!我認為應該先靜觀其變。」
唐泰哪能容忍唐益的反駁,立刻爆跳而起:「你說什麼?」
唐坤以眼神制止唐泰,反倒示意唐益繼續說下去。唐泰滿肚不快,根本不顧唐坤的意思,猛然怒視唐益:「唐益,你怎麼能幫外人說話?難道你不是唐家人嗎?」
唐泰也不甘示弱:「我只是說說自己的意見,跟外人內人有什麼關係?你這又是什麼意思,我是妾待所生,因此大家就不把我放在眼裡是嗎?」
聽著唐益自己揭出不堪的身世,眾人又是一片嘩然,但這次不只是低聲交談,大家都高聲地嗤笑起唐益的失態,顯然對唐益的存在極為不屑,根本不留任何情面給他。
其中只有唐坤的臉色仍然平靜,他伸出手向下按了一按,示意大家安靜,眾人立即鴉雀無聲,唐泰、唐益也不得不乖乖地坐下,等著唐坤發言。
「唐門是渝州的名門正派,在江湖上一向光明磊落,重情重義,造福百姓。霹靂門作惡多端,實屬邪門歪道,唐門不能坐視不管。但是,小不忍則亂大謀,大家稍安勿躁,霹靂門的事我自有分寸。最重要的是,雪見現在年紀還小,還不能獨當一面,你們兩個現在是唐門的左膀右臂,要懂得以和為貴。」
唐泰臉色一變,勉強擠出一個幾乎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唐坤言下之意就是遲早要把唐門傳給唐雪見的意思,叫他怎麼能嚥下這口氣?但他懾於唐坤的威嚴,不得不點點頭。
唐益也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想到日後雪見要代替唐坤接下唐門,他就有氣,因此唐益同樣帶著不服氣的表情,正想開口,誰知此時有個下人匆匆闖入,神色慌張地稟報:「堂主,今天又有數人神祕失蹤。」議事廳中激起一陣驚慌,只有唐坤一人依然鎮靜,揮手讓他退下。
唐泰咬牙:「這已經是本月的第二十三宗失蹤案──到底是誰敢那麼猖狂?」
「渝州城百姓有人失蹤,渝州城外又有大批中毒後的『毒人』出現,此間一定有點蹊蹺!」唐坤說到這裡,頓覺喉嚨緊澀,他憂心地緊皺眉頭,想伸手拿案頭的紫砂茶壺,卻連倒茶的力氣都沒有,只覺得氣血不調,濁氣攻心,一陣暈眩。
眾人眼看著唐坤威震武林一甲子的手一抖,手中的茶壺翻落,唐泰眼明手快,接住茶壺,但茶壺蓋子還是碎落一地。
唐坤看著地上的茶壺蓋,感到一陣莫名的錐心之痛。
唐門上下全都鴉雀無聲,不敢說話,只因那個紫砂壺是唐豐的遺物,唐豐死後一直是唐坤在使用。
同樣感到揪心難忍的,便是躲在議事廳外的雪見,從小父母雙亡的雪見,對父親唐豐的缺席已經習慣,但叫她心疼不已的,是祖父唐坤臉上的失落和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