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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張感謝卡
二○○七年的美國人無論生活是否如意,差不多每個人都有聖誕禮物,我也不例外。或許為數不多,東西可能也不是衷心想要,卻絕對是禮物。於是我從收到的聖誕禮物開始寫我的三百六十五封感謝卡。
我沒為聖誕禮物寫過感謝卡,認識的人也沒這種習慣。這是怎麼回事?我納悶著。在聖誕節送禮,是工商行號及親朋好友間的年度大事。即使經濟慘澹絕望,文化壓力也要求我們務必打起精神、犧牲小我、舉債維持一年一度的聖誕贈禮習俗。但對應的感恩傳統怎麼消失無蹤了?在拆開禮物後,我們匆匆回到商店退換,希望以特價帶回夢寐已久的物品,更別提此時的價格比聖誕節之前更漂亮。
我打量起二○○七年的聖誕禮物。最搶眼的是一台單杯咖啡機,是我大兒子送的。我評估時想的不僅是禮物本身,也思索禮物背後的意義。這份禮物是我兒子思考後的結論,他研判可以送我貴重的物品,而且思考過我的喜好。透過這份禮物,他在說他對我略知一二,亦即:我是咖啡因狂人。
因此,三百六十五封感謝卡的第一封是給我大兒子的。那天是一月三日,往年這個時候,新年度的訴狀和提案、帳單、可向客戶計費的工作鐘點紛紛湧現,新年新願望便幾乎全部放棄。我給兒子提筆的時候人在公司,幸虧有葛蕾絲的感謝卡,我沒有向工作壓力屈服,啟動感謝卡計畫。就這樣,我寫道:
兒子:
真謝謝你送了絕讚的單杯咖啡機,很適合我的公司,可以幫每個人煮出不同的咖啡。再說,公司同仁清咖啡渣好像清得有點煩了,這台的清理方式很簡單,正好合用。話雖如此,我也有點想留著自己專用。
改天見。
父字
「改天見。」我望著紙面。我到底在寫什麼?我打算什麼時候見面?除了重大節日,上回我特地抽空和他小聚是幾時?寫信封的時候,我赫然發現自己甚至不知道他的地址。他住在洛杉磯西半邊的一間公寓,但我不清楚確切地點。我沒有去過他家,我不知道他家的外觀,他有個我不曾謀面的室友。我相信他有一個女朋友,我也沒見過她。
寫完第一封感謝卡,我才察覺自己將兒子拒於千里之外,不可原諒。我自我辯解,我疏遠他是為了讓他學習獨立,可是第一封感謝卡讓我醒悟到我太過火了。所有的子女都應該明白父母會照應他們,永永遠遠。凡是稱職的家長,無論如何都清楚兒女的確切住處。等我知道兒子的地址,我會立刻撥冗去一趟。至少我是這樣跟自己說的。
所以我打電話給他。
「嘿,我正要把你的地址輸入我的新資料庫,想問一下郵遞區號對不對。」
「這樣啊,嗯,爸,我有事找你。」他說:「也許一起吃午飯。」
這倒是難得。未免太巧了吧,我心想。我可以請他吃頓飯,減輕罪惡感。他報出他家的地址,我隨即寫好第一封感謝卡的信封。
我大可將信扔進公司的待寄郵件箱,但我向法務助理要了一枚郵票,走下兩段階梯,投進郵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