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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一直玩、不工作?好!
隨著這「凡事都說好的一年」繼續前進,事情變得不一樣了。
我愈來愈忙。
愈來愈忙。
忙得不可開交。
我答應愈多讓我覺得挑戰的事情,我就愈常出門。答應這些事情讓我從小小的繭變成了又大又美麗的交際蝴蝶。
我飛去紐約看凱莉.華盛頓主持《週末夜現場》(Saturday Night Live),我參加滿場神奇有趣與會者的私人派對,我替民主黨全國委員會進行募款活動。我協助主持慈善活動。這年有很多頒獎典禮,因為星期四晚上由黑人女性主演的電視劇不只一齣,而是兩齣。而禮拜四的三個節目都出自「珊達王國」。因為我會答應,所以我的公關克里斯就趁機替我盡量安排多場訪談,只要能夠塞進行程裡,統統卡進來。我首度去上《早安美國》(Good Morning America),接受蘿萍.羅柏特(Robin Roberts)訪問。我跟《醜聞風暴》的演員一起去上《觀點》(The View)。二十世紀最偉大的女攝影師安妮.萊柏維茲(Annie Leibovitz)還拍了我的照片。我在史密森尼學會當著觀眾的面進行現場訪問。我覺得我好像無所不在。
我的確無所不在,唯獨家裡沒有我的身影。
這點很合理,因為所有讓我覺得挑戰的事情都來自外界。寒舍狀況如何?就還好啊。
至少我是這麼想的。
我是說,我還是個一團亂的媽媽,我還是工作太久,我還是需要珍妮.麥卡錫照顧我的孩子跟我本人。我還是需要協助。我還是睡眠不足。
不過,我真的覺得我還好。
只不過,我覺得自己好像……可有可無。
在我自己的家裡。
我到家,愛茉森跟蓓克特會看我一眼,對我點點頭,然後繼續玩她們的。好像我是個好心鄰居過來看看她們怎麼樣。當我問哈波她說的是哪個朋友的時候,她會用不屑的眼神看我,我這才發現自己錯過了這禮拜值得討論的內容,也就是十幾歲青少女生活。
然後我在情緒上撞牆了。
有天晚上,我盛裝打扮,穿好了晚禮服,髮妝都很完美,借來的鑽石在我的脖子及手腕上閃閃發光。準備好要出門參加我之前答應的活動。就在我穿過門廳要往大門走去時,我的女兒愛茉森朝我跑來。
「媽媽!」她高聲地說,黏黏的小手伸得長長的。「要玩嗎?」
在一個電光石火間,時間彷彿凍結。好像那些動作電影,一切都變成慢動作,然後旋轉,然後那個男英雄(不知為何這種時間凍結、慢動作、旋轉的電影主角永遠都是男性)狠狠修理了某人。不過,這是愛茉森,她把一縷鬈鬈的頭髮想要在腦後嘗試紮成馬尾,她因此看起來很像小鳥崔弟(Tweety Bird)。她凍住了,然後以慢動作朝我跑來,然後整個房間旋轉,我看到自己:身穿藍色晚禮服,手黏黏的孩子朝我跑來。
她問了我一個問題。
「要玩嗎?」
我遲到了,我已經優雅打扮好了。這件禮服出自卡洛琳娜.海萊娜(Carolina Herrera)之手。我穿了一雙上頭有深藍色蕾絲的鞋子,腳痛死了,但穿起來真好看。當我走上舞臺時,我把今晚要獻給朋友的致詞寫得逗趣活潑又感人。我曉得等等是特別的一刻,也許明天大家都會討論這件事。我的手機不斷振動,是我的公關克里斯。我真的現在應該趕到會場了,但……
「要玩嗎?」
那張圓圓的小臉,殷切盼望的大眼,那跟邱比特一樣的小紅唇。
我大可彎下腰來,在她碰我之前,先握住她的雙手。輕柔吻她一下,告訴她:「不行、不行,媽咪得出門了,媽咪不能遲到。」
我大可這麼做。
我的確有這種權利,這不是前所未聞。沒關係的,她會明白的。
不過,在這凍結的瞬間,我體認到了一件事。
她沒有叫我蜜糖。
她再也不叫任何人蜜糖了。
她變了,就在我眼前變了。去年感恩節還綁在我腰上的寶寶已經要過三歲生日了。
我正在錯過這寶貴的一切。
如果我不小心一點,她就會常常看到我離去的背影,而不是我的臉了。
於是,在這電光石火間,一切都不一樣了。
我脫下讓我腳痛的高跟鞋。跪在硬木地板上,讓晚禮服在我的腰際膨起來,跟深藍色的成衣一樣。禮服肯定會發縐,但我不管。
「要玩嗎?」她問。
「要。」我說:「我要一起玩。」
於是我拉著黏黏的小手,愛茉森跌坐進我懷裡,裙襬在她身旁飄起來,她大笑起來。
十五分鐘後,我抵達會場,深藍色的禮服已經縐得無可救藥,我把高跟鞋提在手上。不過,我不管,因為我心裡有珍珠般溫暖的喜悅,我整個人溫暖起來,我都忘記這種感覺了。我內心的微小火光又燃燒了起來,跟魔法一樣。
咱們先別扯遠了。
這就是愛啊,就這樣。
我們一起玩,我跟愛茉森,然後蓓克特來了,接著是哈波。我們笑得好開心。我認真朗讀全世界寫得最好的一本書──《大家來大便》(Everyone Poops)。然後我們還又唱又跳,胡謅了一個放克迪斯可版本的《頭兒肩膀膝腳趾》。
黏黏的親吻。蓓克特好奇地把手指插進我的鼻孔裡。愛茉森把頭靠在我的胸口,直到她聽到我的心跳聲。然後她嚴肅地看著我,說:「妳還活著。」
是的,我還活著。
在這種日子裡,我活著。
我們今天的表演即將劃下句點,壓軸登場的是那首出現在《冰雪奇緣》裡由伊迪娜.曼佐(Idina Menzel)所演唱的歌曲,這首歌對所有的孩子都有一種吹笛人的魔力。然後,我上車前往會場。心裡充滿溫暖喜悅,感覺整個人脫胎換骨。彷彿我知道了某個沒幾個人聽過的秘密一樣。
但,說真的,這就是愛啊,沒有什麼秘密。
我們只是忘了這個東西。
我們大家都能來上更多一點愛。
更多的愛。
我的本質並不是樂觀的。我沒辦法在腦袋裡時時成為雀躍正面的源頭。我必須努力才能快樂。我的腦子喜歡待在黑暗扭曲的地方。所以我需要一點提醒,提醒我這個世界的美善、正面,還有半杯水。而能夠辦到這點的,全世界就只有這三個小小人類的臉蛋跟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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