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我從家裡搬走時，父母親雖不至於鼓勵，但卻反常地沒有多大的反對，或許與我曾經帶暖暖給他們見過面有關，他們似乎對暖暖有很大的好感。第三次同檯吃飯時，我親愛的母親已經一臉認真的對暖暖說：『阿琛以後就拜託你多多照顧了！』
『媽媽啊，你喝得太多了。』替母親沖茶的我，實在受不了這種『關照』，我差點以為自己是要找老闆照顧的女星。
暖暖笑看著我：『我要阿琛多多照顧才對呢！』
『嘻嘻，我會照顧自己了。』我苦笑著說。
『你還好說？你到十多歲還在尿床呢！』母親激動地說。
我和父親快速地對視了一眼，彼此也同意要快點停止這個話題。
『媽媽啊，我只是倒瀉水罷了！』我感到一張臉開始熱起來。
『對的，伯母，男仔在那個年齡，經常會很大意地倒瀉水。』暖暖邊笑邊說。
『是嗎？』母親一臉奇怪，『真教人嘖嘖稱奇！』
我親愛的母親應該不知道十多歲的男仔會夢遺，我不知道她有沒有曾經湊過頭前去嗅一嗅，那情況醜惡得我不敢想下去，但她起碼誤會了那是尿床。
我很慶幸她沒有送我到泌尿科看門診。
我與暖暖拍拖後，有時會不回家睡，父母親應該對我的行蹤心知肚明了，所以，對於我搬去跟暖暖同居，他們一早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看來，他們也頗滿意暖暖做我的女朋友，或者說，她已認定了暖暖是她的未來媳婦了。
真老套啊！
有人說同居是試婚，也有人說同居的真正目的只是想剝奪對方的行動自主權。我看過美國一項對二千個男人的研究，曾與女人同居的男人中，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後來和那個女人結了婚，也就是說，三分之二的同居關係沒有走向婚姻。研究還發現同居關係一般最佳時段只有九個半月。
我倒沒想過自己與暖暖為何要同居，也沒有認真想過兩個人同居代表些甚麼，或者該有些甚麼樣的責任；我只知道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想每分每秒見到對方，如果可以一起生活，而經濟又負擔得來甚至可以彼此分擔，我覺得兩個人住在一起應該是一件很快樂的事。
我告訴阿扁和劉德這件事後，劉德劈頭問我：『她有叫你分擔一半屋租嗎？』
『沒有，我們倒沒考慮過這些事。』
『不用考慮了，你千萬不要提出，如果她向你提出，你就告訴她，不如租金由她負責，水費啊、電費啊、管理費啊等雜項由你來交好了！』
『那不太公平吧？』我有點懷疑地問。
『你指金錢方面啊？』
我點點頭，『不是嗎？』
劉德搖搖頭。『那不是公平不公平的問題，而是一旦你與她攤分租金，你以後就無法離開了。』
我問劉德：『你有跟女人同居過嗎？你怎知道那麼多？』
『你也沒有進過女廁，但你也知道女廁裡沒有尿斗啊！很多事也是前人的經驗加上我們的推理得來，你有權不相信，當然我也會祝你好運。』
我滿有信心的笑了，『我沒想過要離開她。』
劉德看看我，好像沒好氣的說：『總之，老友，我祝你好運。』
每晚，當我睡在暖暖身旁，我最喜歡從後抱著她的腰，又戰戰兢兢的害怕手臂的重量會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
暖暖總會緊緊的捉住我抱著她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吱吱的笑著問：『我是不是又胖了啊？』
『你不察覺所有瘦削的男人都有個肥胖的老婆嗎？可能這才是夫妻相。』
暖暖聽見驚呼著：『我才不要！』我記起早餐時她戀戀不捨的盯著通心粉裡的牛肉，苦笑的跟我說：『你吃了它吧。』
『你不吃？你吃了總共八粒青豆，三十二粒通心粉，我數過了。』
她看著那塊牛肉，就像考慮要下一場巨大的賭注般，終於她轉過臉，扁著嘴說：『我飽了。』
她那個模樣是那麼的叫我又憐又愛，她最喜歡每天早上趁我半夢半醒之間試探式的突擊發問：『你愛不愛我？』我恐怕從此以後，還要應付多一條：『我是不是很胖啊？』或『我胖了你是不是不愛我了？』諸如此類的問題，我晚上放工回家前，買了一個大大的草莓蛋糕送上給暖暖作消夜。最後，她吃完蛋糕上的草莓後，把整個鋪滿奶油的蛋糕推到我面前。我想，以後我還是買一盒草莓就算了。
我開始發覺暖暖有失眠的毛病，已是同居後三個月的事，我有次在放滿藥品的抽屜找頭痛藥時，發現有一瓶安眠藥，那次我還是不以為然。半個月後，當我再找傷風藥時，發現安眠藥少了半瓶。
我問暖暖：『你會失眠嗎？』
『經常會。』
『你有食安眠藥的習慣嗎？』
『嗯。』暖暖雙眼盯著畫紙，簡單的應答。
『你學我一樣，早點開始工作，晚上整個人就會像散了一樣，一躺上床便入睡了。』
『我晚上才有靈感啊。』
暖暖是插畫師，替幾份高檔雜誌做插畫的工作，也有接一些出版社的封面來畫，所畫的盡是一些我看不明白的抽象畫，就像我看侯孝賢的電影一樣，看得睡了又醒，醒過又睡，走出戲院問一些沒有睡的觀眾，他們也是一臉的不明所以。
所以，我和暖暖便過著鷹與狼的生活了，一個屬於早上，一個在晚上才出動。很多時候，我在半夜醒來，總會見到暖暖在我旁邊注視著我，我問她為甚麼常常看著我，她說她看著我便自然有靈感。
『我睡覺時有沒有打鼻鼾？』我問。
『足以把收音機的聲音也掩蓋哩。』
我很不好意思，『我買個狗口罩好了。』
『我喜歡聽你的鼻鼾聲。』暖暖溫柔的笑：『雖然你睡了，但這使我能夠感到你跟我在一起。』
『女人真奇怪。』我對她說：『我跟阿扁去旅行，一聽見他的鼻鼾聲，就會令我覺得自己身在槍林彈雨，我總會弄些聲音出來吵醒他。』
『除了阿扁這個朋友外，你有沒有認識也叫阿扁的女孩？』
我笑了，就在她的注視中再度沉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