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館主幸三郎落落大方地對他點點頭,英子也對他說聲:『辛苦了。』
跟在榮吉後面下車的是一個嬌小的女人。對館內的這兩個人而言──至少對女兒而言,是出乎意料的不安因子。這名女性身穿黑色禮服,豹皮大衣沒有穿著,而是直接披在身上,姿態優雅地下了車。濱本父女第一次見到這名女子,她的臉細緻可愛,就像小貓一樣。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祕書相倉久美……這位是濱本先生。』
儘管菊岡的言詞已經刻意壓抑過,但還是聽得出來他有些驕傲。
相倉久美嫣然一笑,然後用令人吃驚的高八度聲音說:『非常高興認識您。』
不過英子完全沒有在聽她說些什麼,她往駕駛座瞄了一眼,告訴她熟識的上田一哉車子該停放在哪裡。
站在後面的早川康平將兩人帶入大廳之後,濱本幸三郎的臉上浮起了愉悅的微笑,相倉久美是菊岡的第幾任祕書呢?如果沒有一一記下來,還真是記不清楚啊!這個女的應該也會坐在菊岡的大腿上,或是挽著菊岡在銀座散步,竭盡所能地做好祕書的工作,然後等著發一筆財吧。
『爸爸。』英子說。
『什麼事?』幸三郎叼著煙斗回答。
『您可以先進去了。只剩下戶飼和金井先生他們了吧?您不用特地出來迎接他們,有我和康平先生在這裡就夠了,爸爸您去陪菊岡先生吧!』
『嗯,那就這樣吧……但是,妳穿這樣不會冷嗎?當心感冒。』
『對喔……那可以麻煩您叫阿姨幫我把貂皮大衣拿出來嗎?隨便哪一件都可以,然後交給日下送來這裡吧?戶飼應該快來了,叫日下來迎接比較好。』
『我知道了。康平,千賀子在哪裡?』幸三郎轉過頭問。
『在廚房裡……』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屋內走去。
剩下英子一個人時,她果然抱緊了露在外頭的雙臂。當她聽了一會兒柯爾波特(Cole Porter)的音樂後,一件皮草輕輕地披上她的肩。
『謝謝。』英子略略地回過頭,語氣平淡地對日下瞬說。
『戶飼真慢啊!』日下說。他是一個皮膚白皙、長相俊美的年輕人。
『大概在雪地裡打轉吧,因為他的駕駛技術很爛。』
『或許是吧!』
『在他來之前,你都要一直待在這裡喔。』
『嗯……』
一陣沉默之後,英子若無其事地切入了話題。
『你剛才看見菊岡先生的祕書了嗎?』
『喔,看到了,怎麼了……?』
『她很有品味呢。』
『……?』
『人是可以靠後天培養的呢。』她皺著眉頭說道。
大多數的時候,從英子口中說出來的話,都像壓抑著情感的同一範本。這對圍繞在她四周的年輕男性來說,產生了一種謎樣的效果。
一輛引擎發出喘氣般聲音的國產中型轎車,緩緩爬上坡來。
『好像來了!』
車子一開到他們的身旁,車窗就被匆忙地搖了下來,露出一張戴著銀邊眼鏡的胖臉。令人驚訝的是,他的臉上竟然還淌著些許汗水。
將車門稍微打開,人還坐在車上的戶飼連忙對英子說:『謝謝妳的邀請。』
『你好慢喔。』
『沒辦法,因為路上都是積雪。哇!英子小姐今天晚上看起來更美了,這是耶誕禮物。』他拿出包裝成細長狀的禮物。
『謝謝。』
『喔喔,日下,你在啊?』
『是啊,差不多快凍僵了,你快去停車吧!』
『說得也是。』
他們兩人在東京時偶爾會碰面喝一杯。
『快把車停好吧。你知道停哪裡吧?和之前一樣的地方。』
『嗯,我知道。』
中型車在細雪紛飛中搖搖晃晃地繞到後面去,日下小跑步在後面追著。
接著,一輛計程車爬上坡來。車門打開後,一個身材瘦削的男人下了車,站在雪地上。他是菊岡的下屬金井道男。他彎下腰,好像在等他太太從車子裡出來的樣子,模樣就像不知道從哪裡獨自飛到雪原來的鶴一樣;接著,好不容易才從狹窄的座位盡力掙脫出來的,是和金井道男的外型恰恰相反的太太初江。
『哎呀,真不好意思,讓小姐久等了。』骨瘦如柴的丈夫笑著說。
這個叫做金井道男的男人,說來有點可憐,好像因為太常陪笑臉的關係,他臉上的肌肉幾乎都已經定型了。應該說是一種職業病吧?只要臉部肌肉稍微用點力,就可以立刻擠出和自我意識無關的諂媚笑容。不,說不定是他在做笑臉以外的表情時,臉部肌肉才需要用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