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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喳喀喳！喀喳喀喳！小丑走過彷彿印刷工廠般嘈雜的連結器上方，來到隔壁的車廂門前。雖然沒有觀眾，但他還是一邊跳著舞一邊握住門把，輕輕地將門推開。然後，還是一樣舞動著四肢，走進隔壁車廂。
隔壁車廂的客人也全都沉睡著。當小丑將手伸到背後關上車門之後，乘客們的打鼾聲似乎變得更大了。
在這節車廂的走道上，上了妝的小丑依舊繼續著他看似瘋狂的舞蹈。可是這次，有一名乘客並沒有在睡覺。不，他本來睡著了，但是由於他坐在門邊，所以當小丑關上車廂門發出聲響時，便把他吵醒了。
那是一名五十多歲的男人。他隔著拉到鼻子上方的圓頂禮帽，看到了讓他目瞪口呆的情景。
男人原先以為自己仍在睡夢之中，不斷地眨著眼睛，不過沒多久，他就發現這不是夢，大大的眼睛也猛然睜開了。他坐立不安地撐起上半身，直盯著狂亂舞動的鮮紅小身影看，一刻也沒有移開目光。小丑的身影彷彿是一團燃燒著的小火焰。
終於，矮小肥胖、彷彿小學生般的紅色身影，跳到了前面的另一道門前，伸手開門後，就消失在門的另一端了，而門也啪噠一聲迅速關上。
小丑消失後，車廂內只留下寂靜，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只有鐵軌發出的聲音、車外暴風雪的聲音，以及乘客們的打呼聲。
一直盯著小丑跳舞的圓頂禮帽男對自己剛才所看見的一切還是難以置信，不停地眨著眼睛。可是不一會兒，他便開始覺得可笑，於是再度將雙膝往前推，把圓頂禮帽拉到鼻頭，然後交叉雙臂，閉上眼睛，似乎準備繼續睡覺。
小丑從那一節車廂消失之後，已經過了多久時間呢？是五分鐘？說不定已經過了十分鐘了。男人徘徊在夢境邊緣，耳邊響著規律的鐵軌聲、暗夜裡的風聲，以及蒸氣火車每隔一段時間就發出的汽笛聲。就在這個時候，忽地一聲砰然巨響，把男人嚇得跳了起來。
男人驚跳起來的時候，圓頂禮帽掉落在地上，但是他似乎完全忘了要撿帽子，呆在原地，過了一會兒，他才慢慢地伸出右手，撿起自己的灰色圓頂禮帽。
他將帽子放在膝蓋上，凝視著前方、剛才小丑一邊跳舞一邊消失身影的霧面玻璃門，接著漸漸覺得事有蹊蹺。
因為剛剛那個『砰』的聲音，怎麼想也像是槍聲。男人曾經待過軍隊，所以他有自信不會將槍聲跟其他聲音搞錯。雖然說剛剛處於半夢半醒當中，但是他確信那一定是槍聲，而且是手槍的聲音。
其他乘客當中，也有人因為剛才的聲音而醒了過來。但是因為難以置信，所以他們只是呆坐在座位上。
圓頂禮帽男之後仍一直注意聆聽著，不過，卻再也聽不到類似槍響的聲音。雖然男人心想可能是自己聽錯了，但是個性一向豪爽的他，馬上站起來往前面走去。那是小丑離去的方向，男人打算追過去看看。
男人馬上走到嵌著霧面玻璃的車廂門口。他重新戴好帽子，然後伸手拉開車廂門。
強烈呼嘯的風聲隨即在他耳邊響起，同時，他也聽到了連接器喀嚓喀嚓的聲音。
男人關上門，繼續往連接器的方向走去，左手邊廁所的門是緊閉著的。
他往連接器的方向走了一會兒，終於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吵雜的風聲了。因為火車到站時，上下月台的乘客並沒有把門關好，還留著一條小縫。外頭冰冷的風強勢地往裡吹，夾雜著細雪，在黑暗中狂飛亂舞。
男人急忙走到車門處，用力朝著兩片式摺疊門的中間推下去，門立刻緊緊地關上了。這麼一來，風聲便停了，四周也安靜下來。雪花消逝無蹤，只剩下連接器喀嚓喀嚓的聲音，以及鐵軌發出的單調聲響。
男人跨過連接器，拉開隔壁車廂的門，但他並沒有看到紅色小丑的身影。
不過，坐在門右手邊的乘客並沒有入睡，當圓頂禮帽的男人拉開門往裡探時，他回頭看了看男人。除了這名乘客之外，其他乘客似乎都睡著了。
由於右邊這名四十來歲的乘客一直盯著自己看，戴著圓頂禮帽的男人只好問他。
『請問你有沒有看到一名穿著紅衣的小丑走進來？』
『小丑？』
坐著的這名乘客可能很睏，他以沙啞、不帶感情的口吻，重複男人的問話，然後回答。
『沒啊。』
『沒看到他過來嗎？』
『沒看到。』乘客搖頭。
『那你剛才有沒有聽到類似槍響的聲音？』
圓頂禮帽的男人再問。
『有，我剛才聽到了。』
乘客回答說。
『那聽起來真的像是槍聲。』
圓頂禮帽男一這麼說，左邊的乘客也突然坐正說道。
『我也聽到了。』
『我也是。』
『還有我。』
附近座位接二連三有人出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