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吉敷傷透了腦筋。他永遠搞不懂她心裡在想什麼,結婚一開始是這樣,十幾年後的今天仍是這樣。平成二年正月的時候,吉敷把過去一直困擾通子的事徹底解決了,他原以為通子的煩惱、不能回到他身邊的苦衷,或是對婚姻的莫名恐懼都隨著這件事的落幕而徹底消失了。春天他倆通電話的時候,通子自己也是這麼說的,一副很開心的樣子,誰知道這只是吉敷的自我陶醉,其實事情一點進展都沒有,通子還是老樣子。
越想越不對,通子的態度之所以那麼冷淡,恐怕真的是因為她有了別的男人──吉敷終於想到這樣的可能性。除了這個以外,還有什麼理由可以解釋她那奇怪的態度呢?
從十月往前推到九月底,算一算他們已經有兩個禮拜沒有通電話了。不管怎麼樣,他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抱持著這樣的想法,他大老遠地跑來天橋立。
沿著國道走了一段後,吉敷轉入小巷子,從小巷子再轉入小巷子,心無旁騖地走著。沿路賣土產的、還有做觀光客生意的小吃店很多。烤魷魚的味道、黑輪的味道,有幾位大嬸就站在路旁吆喝,招攬客人上門。
已經十個月沒踏上這片土地了。記得當時下雪,店舖還有馬路都被厚厚的雪給蓋住了。如今雪沒了,又是另一種風景,雪改變了土地給人的印象。
吉敷沉默地走著,速度不快,也不東張西望。從頭到尾他都直視著前方,只因為他意識到內心的緊張。來到天橋立後,像這樣,一步一步地走向通子的店──這樣的畫面他在東京時不知已經預演了多少遍,如今就要實現了。
再過去就是通子的店了。到時通子會怎樣迎接我呢?這一段他無論如何就是想不出來。所以每次只要想到遠遠地看見回旋橋,想到看見橋左手邊通子的店還有店內微微的燈光時,吉敷的白日夢就會戛然停止,再也作不下去。
心跳開始加速。正值黃昏時分,沿路的店家為了即將來臨的夜做準備,早早就把店裡的燈點亮了。
通子現在在做什麼呢?會不會發生了什麼事?這次吉敷的旅行可說是終結白日夢、認清事實之旅。
他轉過最後的街角。只要過了這裡,就會來到通往回旋橋的路,應該就能看見通子開的小店。
轉彎後,吉敷停下腳步。映入眼簾的回旋橋,後面襯著暮色西沉的背景;回旋橋前以及這裡,有幾棵開始與黑夜融為一體的大樹,回旋橋的左右兩旁則是一整排玻璃門內點著燈的藝品店和小吃店。
記得有一次跟通子約在這裡碰面,當時天氣很冷,店門全是關著的,大家都躲在屋裡不肯出來。可是現在就不一樣了,不但玻璃門徹底敞開,擺放禮品的貨架、攤子也全被移到了街上,店員有的晃來晃去,有的忙進忙出。這裡人多,不要太引人注目才好,吉敷對自己說道。
通子的店呢?吉敷趕緊用目光搜索。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像中,通子的店總是靜靜地散發出比其他的店都耀眼的光芒,然而……
現實和幻想有很大的出入。一整條街上,只有通子的店是暗的,鐵門還拉了下來。
這個意外的景象讓吉敷當場愣住。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壓根就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景象。打從一開始他就認定,不管怎麼樣,通子的店是開著的,而且通子人在裡面。用力提起右手的公事包,吉敷加快步伐走去。
穿越狹小的街道,他來到對面通子的店這邊。清楚意識到隔壁大嬸的目光正尾隨著自己。
站在店門口,吉敷發現灰色鐵捲門是緊閉的。鐵捲門本身並沒有漆上任何的文字或圖畫,有幾封信從嵌在門上的信箱裡爆了出來,其中還夾雜了廣告單。從為數不少的份量看來,通子已經好幾天不在家了。
吉敷手足無措地愣在那裡,感覺隔壁鄰居的視線就要灼傷他的背。他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但一番天人交戰後,他還是在原地站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