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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郎吃完午餐後,就立刻拿著筆記本、鉛筆去大醫師家。跟大醫師一起錄音,為隔天的廣播做準備。
剛開始缺乏信心的聲音,也一天比一天顯得更有自信了。
「大家好,我是二○一號房的高野太郎。」
廣子和香苗滿臉笑容看看喇叭,再看看太郎。
太郎總是蓋著棉被,避開她們兩人的視線。
「今天也請在我的談話與愉快的音樂中,渡過中午的用餐時間,現在我就為各位播放第一首曲子。」
醫院突然出現的Little DJ,很快成為院內寵兒。
到了中午,所有人都會側耳傾聽太郎的聲音。
小朋友會停下玩玩具的手、護士們會在匆忙往來的走廊上佇足、醫師會停下寫病歷的手,抬頭看著喇叭。
剛開始只是播放曲子,漸漸地,太郎的話也越來越多了。
原本斷斷續續、不太自然的談話,也顯得一天比一天沉穩了。從當天氣候的問候,到學校的事,以及自己最喜歡的棒球,太郎都說得非常活潑生動。
「太郎很嚮往Disc jockey的工作。」
大醫師把這個祕密企劃的內幕告訴了廣子。
「Disc jockey?你是說廣播節目的……」
「是的,我問他有沒有什麼興趣?如果有就去做,他說『其實我想當DJ』。」
「是嗎?我還以為他只喜歡棒球呢。」
「棒球似乎是契機。」
有一天他興沖沖地等著聽夜間比賽的轉播,然而比賽卻因為下雨中止了。他大失所望,正要關掉收音機時突然聽到有趣的談話,不知不覺就把整個節目都聽完了。第二天他立刻寫了點播歌曲的明信片,而且被採用了。
「他說那時在班上還成了名人,大家都搶著跟他說話,他很開心。」
「我都沒聽說,還以為他的夢想是成為棒球選手。」
「他煩惱了很久,不知道要當棒球選手還是當DJ。」
「說要當棒球選手,姊夫會比較開心吧?」
聽到香苗這麼說,廣子才想到太郎說自己想成為棒球選手,很可能是顧慮到正彥,因為只有棒球能讓太郎與正彥的心緊緊相繫。
太郎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的興趣已經從棒球轉移到DJ。正彥在時他就做揮棒練習,正彥不在時他就偷聽夜間比賽之外的節目。所以什麼暢銷金曲他都知道,DJ用怎樣的語調說話,他也都牢牢記住了。
他還告訴大醫師,他曾經煩惱了很久,後來決定參加學校廣播人員的徵選,不料就在那時住院了。
「好丟臉,身為父母卻什麼都不知道。」
「別這麼說,這是很平常的事。這就是所謂的叛逆期,孩子的注意力會轉移到父母之外的事物上,也會想要擁有什麼祕密,是長大成人的一個過程。」
大醫師這麼說,又摸了摸鬍子。
*
禮拜天正彥難得來醫院看太郎。當他對說出「我是高野太郎的父親」時,在場所有的護士、病患都轉過頭來看著他。
原本一頭霧水的他,一開始走在走廊上,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從喇叭傳來太郎的聲音。
不是平常那種稚氣的聲音,而是很像驕傲地說出自己第一次打出安打時的語調。
「喂,讓他做這種事好嗎?」
正彥掩不住滿臉的困惑,詢問在大廳碰到的廣子。
「放心吧,他是這家醫院的DJ。」
「DJ?」
聽到正彥小心翼翼地說著陌生的辭彙,香苗笑了起來。
「笑什麼?DJ那種不三不四的事……」
正彥怎麼樣都無法理解,開始喋喋不休,廣子對他說:「老公,如果你敢反對,我絕對不原諒你。」
「我也是。」
廣子和香苗很久沒有像這樣發自內心地笑了。面對盯著自己的兩人,正彥不由得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