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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一點半之後,心屋終於稍微安靜了下來。一位常客一面看著當天發行的《寶島少年》裡的〈航海王〉,嘴裡正要喝下餐後的第八杯麥茶。
正當琢郎打開冰箱,打算要開始來張羅員工伙食的時候,店門慢條斯理地被推了開來。
「歡迎光臨!請問幾位?」
琢郎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這家店雖然每天都有很多客人上門,但是像這麼漂亮的客人卻還真是稀奇了。來人身高大約一百六十公分左右,黑亮的秀髮像一道瀑布似地垂至腰際。
她長了一副標緻的瓜子臉,眼睛、鼻子、嘴巴全都平衡感十足地平均分布在小巧的臉蛋上,從她不由自主地低眉斂首,不敢正視別人的眼睛這一點來看,似乎是個相當害羞的人。
不管是琢郎、米叔、還是店裡剩下的客人,全都望著這位突然出現的美女,個個都像壞掉的電腦一樣地當機了。
「請問……你們還在徵打工的人嗎?」
琢郎一聽到那女孩輕柔的嗓音,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枯槁的花朵又開始重新綻放的畫面,耳朵裡也彷彿聽見了壞掉的收音機又開始發出聲音的樂章。
「!!……妳剛剛是不是說了打工這兩個字?」
「對,因為我看到貼在外面的紙條……」
截至目前,肯來這家店打工的不是惡形惡狀的學生、就是老先生或老太太、再不然就是捲款潛逃的外國人……盡是些這樣的貨色。
心花怒放的米叔用搖滾的語氣問她:「妳叫什麼名字?」
那女孩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回答:「呃……我叫作星野寬子,今年二十一歲。」
米叔附在琢郎的耳邊輕聲說道:「這女孩長得這麼可愛,應該不用考慮了吧!」
琢郎也很想毫不考慮地錄用她,很想很想,但是在過去三十三年的人生裡所養成的負面思考卻也同時佔據了他的判斷力。
——妳是長得很漂亮,但是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在想啥!妳現在一定後悔得不得了吧!沒想到這裡的店長是這樣一個醜八怪!居然有人長得人頭豬臉!妳一定覺得好噁心、好噁心吧!所以就算我雇用妳,妳一定也很快就會辭職的吧!
琢郎望著一臉緊張地等待著他的答案的寬子說道:「對不起,妳請回吧。」
米叔和其他客人全都因為他的這句話而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再度當機。
——為什麼?
所有人都在心裡這麼問著。
寬子露出了一臉遺憾的表情說道:「這樣啊……我明白了。」
米叔壓低了音量質問琢郎:「小琢……?你搞什麼鬼啊?!!」
「這樣就好了……」
對於琢郎所下的決定,其中一個老主顧不滿地說道:「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怕自己喜歡上人家,所以才故意這麼說的吧?」
「什麼啊?才不是咧!」琢郎嘴上雖然否認著,但是心臟卻漏跳了一拍。
「放心吧!才沒有人會喜歡上像豬太郎這樣的醜八怪呢!」
雖然明知道對方只是在開玩笑,但是琢郎心裡還是有一點受到傷害的感覺。
「……我覺得你這麼說不太好。」
耳邊傳來如蚊子般的聲音。
是寬子。
她正用一種嚴肅的眼神緊盯著那名老主顧說道:「……我覺得你這麼說不太好。」
——她在生氣嗎?為了我……?她居然在為我抱不平?
琢郎叫住了正要推門離去的寬子:「呃……,我還是希望妳留下來工作。拜託妳,請來本店工作。」
對於琢郎轉了180度的說詞,寬子雖然掩不住疑惑的神色,但還是露出了笑容問:
「你的意思是說……你願意雇用我了嗎?」
「對!請妳明天就來上班吧!」
看見琢郎的笑容,米叔故意壞心眼地說:「剛剛不知道是誰還叫人家請回哩!」
「你不知道少女心都是很善變的嗎?」
「什麼少女,你明明就是歐吉桑!」
「我雖然身體是歐吉桑,但心靈還是少女啊。」
寬子鄭重其事地望進琢郎的眼裡,說:「我從明天開始一定會認真工作的,請多多指教。」
「彼此彼此,我才要請妳多多豬~叫!」
琢郎不小心興奮過頭,冷不防就冒出一個老掉牙的冷笑話。
店裡的溫度急速地下降。
——啊……挫賽。
可是寬子卻噗嗤一聲地笑了出來。
「這女生真的好善良啊……」米叔喃喃自語地說。
彷彿綻開一朵小小的花,心屋裡突然變得明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