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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周末以後,卓遙突然就沒有再在山坡上出現了。
最初幾天,潘透也不以為意。
但一個星期過去,卓遙還是不見蹤影。
潘透這才發現,卓遙從來沒告訴過他家裡的電話號碼。
潘透爬到大樹上,眺望著向日葵色房子的窗戶。
每天傍晚,無論怎麼等待,房子都沒有再亮出燈光。
一個星期後,潘透終於按捺不住,冒昧地跑到向日葵色房子前。
門鈴一直沒有人應答。
潘透執拗地坐在大門前等待。
『你......找誰?』對面房子的大嬸,像有點猶豫地打開一條門縫,伸出頭來問。
潘透狼狽地一骨碌站起來。『卓......遙,住在這裡的。』潘透像做錯事被抓到的孩子般,結結巴巴地說。
大嬸像吃一驚地倒吸一口氣。
『你不知道嗎?你不是她的同學?』
潘透抓抓頭猛搖頭。『啊!是......朋友......』
大嬸不斷眨著眼睛。『啊!你不知道那個家發生的事啊!』
『發生甚麼事了?』潘透的心狂跳起來。
是卓遙得了甚麼急病吧,所以爸爸媽媽每天也去醫院照顧她了。
『發生甚麼事了?』潘透心急如焚地問。
『卓太太也真狠心啊!對自己痛肚子生出來的孩子,怎麼做得出那麼殘忍的事呢?』大嬸一逕搖頭。
潘透腦海裡亂成一團。
『卓太太留下了遺書,說要跟老公和女兒一起死掉。她在午餐裡放了老鼠藥,一家三口在海灘倒下了。警察來問了好多問題,我就說嘛,他們那家人一直怪怪的。那個星期六,我看見他們難得一家三口一起出門,那家先生有點靦腆地跟我說,要帶女兒去海灘玩,卓太太也難得地沒有緊繃著臉,當時我就覺得很納悶了。那家太太......』 大嬸舉起手指指腦袋。『這裡好像有點不對勁喔!我就常常跟我老公說,她先生和女兒都怪可憐的,好像一直都是戰戰兢兢地過日子,終於弄出這麼大的一件事來啦!真的不得了!說起來,我還驚魂未定。早上還活生生地跟我談話的人,下午卻都死掉了!真可怕......』
潘透腦海裡轟隆一聲,像某根線突然被切斷了。
『妳......說甚麼......』潘透張開嘴,卻發現自己嘶啞著喉嚨,發不出聲音。
『不要坐在這兒啦!我看見這間屋也怕死了!真是凶宅!』大嬸再瞄了潘透一眼。『回家啦!不要隨處盪,讓父母擔心呀!』大嬸啪一聲關上了大門。
潘透卻如變成了大樹般,呆呆站著不能動彈。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兒站了多久。
回過神來時,天空已經暗昏昏的。
稀疏的星星在頭上靜靜閃動。
潘透頹然跪在地上,把拳頭放進嘴裡,制止從體內深處發出像野獸般的嘶鳴。
『或許,我會被殺死。』卓遙如耳語般的聲音傳入他的耳際。
潘透驀然回過頭去。
但空盪盪的小街上,一個人影也沒有。
街道的盡頭,只看見寬廣的天空,迎接著無盡的黑夜。
春夜的霧,嬝繞在空氣中,凝聚成乳白色的迷霧。
那驅不散的夜霧,一分一秒,更深沉地包圍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