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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喪笙原本是以樂師為業的源家所使用的笙笛,現在變成了付喪神。
被職人做出來以後直到現在,笙度過了漫長的歲月,但時間還沒長到能變成付喪神。
「我現在就能變成付喪神,都要感謝源家的人那麼、那麼愛惜我。」
看到笙正襟危坐,昌浩也跟著正襟危坐。小怪坐在他旁邊。六合隱形了,可能是坐在車篷上。
他們現在都坐在妖車車之輔的牛車上。
車之輔是昌浩的式。小妖們與笙一起前往它住的源家時,正在進行例行散步的車之輔,從它們前面經過。
「啊,車大人。」
是蹦蹦跳著奔跑的笙最先發現,車之輔聽到它的聲音回過頭來。
『喲,這不是笙大人嗎?真是巧遇呢,今晚微風和煦,是絕佳散步日……』
車輪嘎啦嘎啦作響的車之輔,看到從笙後面跑過來的昌浩和小怪,張大了眼睛。
『主人和式神大人,你們怎麼會跟笙大人在一起呢?』
浮現在車輪中央的可怕鬼臉,好奇地歪向了一邊。
車之輔是個外表威武恐怖的鬼,性情卻非常溫和、體貼,而且膽小。
停下來的昌浩,雙手按著膝蓋,氣喘吁吁。
「車、車之、輔,你、你來得正好……」
在這樣的寒空下,昌浩的額頭卻冒著汗珠。他的臉一定也紅通通,只是在黑夜裡看不出來。
昌浩身旁的小怪,仰頭看著車之輔,搖了搖尾巴。
「車之輔,載我們一程吧,我們要去這小子家。」
抬起下巴的小怪,視線落在付喪笙的身上。
從微微飄蕩的神氣,可以知道十二神將六合也在,但車之輔看不見他。
『哦,好。只要在下幫得上忙,要在下做什麼都行。主人,請上車,式神大人和笙大人也請上車。』
車之輔轉移車體方向,掀起了車帘。
「謝謝你,車之輔。」
邊擦拭額頭汗水邊道謝的昌浩,使勁地跳進了車子裡。小怪跟在他後面,輕輕鬆鬆地跳上去,笙一鼓作氣蹬地而起衝進車子裡面。
「好痛!」
衝過頭的笙狠狠撞上了昌浩的背部,差點因為反作用力掉出車外,幸虧六合及時現身接住了它。
「啊,式神大人,感激不盡。」
「不客氣。」
簡短回應的六合,趕緊看背部被笙的身體擊中而啪答倒地的昌浩怎麼樣了。
正好目擊現場的小怪啞然失言,瞪大了眼睛。
它雖然沒說話,但夕陽色的眼睛有聲勝無聲。交互看著昌浩與笙的它,與沉默的六合交換視線,眨了眨眼睛。
「……」
「……」
昌浩從動靜察覺他們這樣的交流,硬是把衝到喉頭的千言萬語理性地吞下去,回頭對六合手裡的笙說:
「總之,走吧。」
「好!」
昌浩半瞇起眼睛看著精神奕奕的笙,在嘴裡念念有詞。
「今天是我的災難日嗎……?」
出門前沒有先看日曆,所以沒有憑據,但怎麼想今天都不可能是自己的吉日。像這種凶日,必須待在家裡,自己卻往外跑,災難才會接二連三降臨,一定是這樣。
把昌浩心中這樣的想法看透透的小怪與六合,以非常同情的眼神看著他。神將們不知道今天是不是災難日,但有預感昌浩很難平安度過今天。
車之輔發出嘎啦嘎啦聲響奔馳。小怪打開它的車窗,仰頭望著星光閃爍的夜空,嘆了一口氣。
從星星的位置與月亮的傾斜度,可以推測現在的時刻。
「現在是寅時啊……越來越冷了。」
小怪回頭看著昌浩,舉起一隻前腳說:
「快要到最冷的時間了,你不冷嗎?冷了就向六合借靈布。」
昌浩眨眨眼睛,搓搓自己的手臂確認冷不冷。車之輔的車體裡暖得不可思議,所以沒有問題,但下車後一定很冷。
「嗯,等一下再向他借。」
「一定要借,不然感冒就不好了。」
「兩位,現在不是悠悠哉哉聊天的時候。」
笙跳起來。
昌浩和小怪發現笙在發抖,慌忙端正坐姿。萬一笙又哭起來,就問不出詳情了。
「你說的那位小少爺怎麼了?不對,請先告訴我們,你說的小少爺是哪裡的小少爺?」
是的,昌浩他們連這麼基本的事都不知道。因為沒頭沒腦就跟著笙趕來京城,所以還沒有時間聽它說明。
笙端端正正地跪坐,娓娓道來。
「小少爺是源大人的兒子。源大人是以樂師為業,在雅樂寮工作。」
「樂師源……?」
小怪歪著脖子,看得出來它正在記憶裡搜索這個名字。
皇宮裡有很多的「省」和「寮」,雅樂寮是其中之一。在陰陽寮工作的昌浩,與雅樂寮沒什麼接觸,所以說是那裡的樂師,他也不知道是誰。
比昌浩清楚的小怪,也不認識所有的官吏。果不其然,它似乎沒找到,蹙起了有花般圖騰的眉頭。
笙悲痛地往下說。
「小少爺是源大人的長子,才剛滿七歲,突然被神隱2不見了……」
昌浩發出「咦」的叫聲,與眨著眼睛的小怪相互對看。
「就在幾個時辰前,他還睡在房間的墊褥上。亥時,夫人去看他時,已經……」
笙哽咽說不出話來,身體嘎答嘎答顫抖。
消失不見的小少爺,跟擅長笙笛的父親一樣,在懵懵懂懂時就摸熟了樂器。
「小少爺很溫柔,非常愛惜我們。大人和府裡的所有人,也都很照顧我們。所以府裡的樂器,幾乎都變成付喪神了。」
「這樣啊……」
昌浩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感嘆。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這麼容易變成付喪神。
從他的表情看出他在想什麼的小怪,半瞇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