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我大約是在兩年前到這家公司上班的,這家公司主要是在代理發行企業的社報(刊)以及相關的文宣。其實任何一個上班族都會遇到高低潮,也就是對自己的工作時而懷抱雄心壯志、時而覺得失去鬥志。我最近為了向一家人壽保險公司的社報編輯工作做簡報,一連忙了十天左右,現在終於要在兩個小時之後,展現我的成果了。雖然成功的機會不是很大,但是也不代表完全沒有機會。而就在我發揮高度的敬業精神,並且以擤鼻涕來代替痛哭好設法忘掉舊情人的時候,我的直屬長官竟然提出了如此突發奇想的策略。
我進入社會也已經邁入第七年了,忍耐的功夫也多多少少修練到了某個程度。我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乖乖地坐上黃部長那輛老爺車的助手席。當後座擠滿了實習女大生之後,黃部長就興高采烈地發動車子前往簡報會場。記得在我國中三年級的時候,我的數學老師一走進教室,就在黑板的正中央用白色的粉筆畫了一個白點,然後對我們說:「如果有不想聽課的傢伙,就給我安靜地看著這個白點!」雖然當時正值叛逆時期,但是卻不知怎麼搞的,偏偏打從心裡聽從了他的那句話。而我那一整個學期的數學課,就是靠盯著那個白點渡過的。好吧,我也把那些聽眾當成那個白點好了,我想在那家公司裡應該也有幾個不想上班的傢伙吧!雖然這麼想對我並不會有多大的幫助,但畢竟難關還是要想辦法渡過。
簡報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結束了,每次在電視劇裡出現的女強人,都能順利地做著簡報,而且也會獲得極大的好評,但是在現實社會裡卻是不太可能發生的事。如果沒出什麼致命的錯誤,就已經算很不簡單了。部長為了要激勵大家,提議要請大家去吃燒烤五花肉。
「我不行,我還有約。」
我故意在脖子上注入了一股力量,用力地拒絕了,這是我目前唯一可以做的報復手段。不過我並沒有說謊,因為我早已經跟我最親愛的朋友梓茵跟瑜禧約好要見面了。我之所以要把我所有親密的朋友通通聚在一起,主要是為了哀悼猩猩的婚禮,這是多麼美麗的場面啊!我不免對我與朋友之間的堅固友誼感到安慰,最起碼在梓茵大剌剌地向我投下大型紅色炸彈之前。
梓茵在咬了一大口法式香腸後,含糊地說著。
「我,要結婚了。」
剛開始因為音樂聲音太大聲,我並沒有聽清楚她說的話。
「她說什麼?」
我問了旁邊的瑜禧,瑜禧則用失了魂的聲音對我說:
「她說,她要結婚了呢!」
梓茵有點害羞地輕輕把頭轉向一邊。為了要讓自己看起來比我們年輕一歲,故意把劉海剪齊的梓茵,在隨著轉頭的同時,額頭上的頭髮也輕輕地晃動了一下。我本來想回話的,但是腦海中卻空蕩蕩地浮不出半個字眼。
「不可能吧!」
先發出聲音的不是我,而是瑜禧。看樣子,瑜禧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這也難怪啦,對一個三十一歲的未婚女性來說,會感到衝擊的並不是身旁的同事中了大樂透、或是高中時期功課很差的同學考上了司法特考之類的事。雖然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情也會讓人感到驚訝,但因為這些事都不是自己的能力可以左右的,因此也就不得不釋懷。而且我相信三十一歲的我,應該經得起這種程度的驚嚇。
但是這件事卻與上述情況明顯不同,一直混在一起的老朋友忽然宣佈要結婚,這真的有如突然晴天霹靂一般,讓人無法接受。
「對不起啦,我也是在不知不覺中,就匆忙決定了。」
在梓茵的語氣裡面,似乎可以感受到她的確有真心想道歉的味道。不過我倒是不知道她想道歉的原因,是因為沒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們呢,還是因為她比我們先嫁人了呢。我極力壓抑住自己澎湃的心情,冷靜地問了她:
「妳到底是要嫁給誰呀?妳不是沒有男朋友嗎?」
「妳們記不記得上一次週末,我不是告訴過妳們我要去相親嗎?」
我忍住了差點叫出來的聲音,記起了差不多在兩個多禮拜之前的星期五晚上,梓茵說因為第二天下午有個相親的場合,因此覺得很煩。當時瑜禧還揶揄她,問她為什麼要去,梓茵還嘆著氣對我們說:「沒辦法呀,想要白吃家裡面的米飯,總得要配合著演點戲吧。」
「也就是說,你們只不才過認識兩個星期,妳就答應要嫁給他了嗎?」
「喂!妳也用正常的腦袋想一想,這還像話嗎?」
在我們的夾攻之下,梓茵正色對我們說:
「已經超過兩個禮拜了,今天已經是第十七天了。」
我跟瑜禧的眼神,立即在空中短暫地交會了一下。瑜禧、梓茵和我,已經是十五年的老朋友了。記得在我十八歲的那年,當我在頂樓目擊奪走我初吻的男孩子跟別的女孩子抱在一起的場面之後,我因為無法接受事實而氣得想跳樓自殺,當時在我旁邊陪伴我的正是瑜禧和梓茵;在二十三歲那年,當我們得知瑜禧的肚子裡懷了當兵男友的孩子之後,梓茵還把她的獎學金全部拿出來當成墮胎的手術費。我跟梓茵握著從麻醉中醒來的瑜禧的手一起哭泣的日子,感覺就好像是昨天發生的事一樣。而現在我的鼻子也像當時一般,感到了一陣酸麻。
十五年的時光,算得上是一段很長的時間,而我們也各自有著自己的人生。這個夏梓茵,為什麼不選在別的日子,偏偏要選在今天公佈這件事呢?難道她一定要在我的前男友猩猩娶老婆的這一天,跑來往我的後腦勺賞我一掌嗎?雖然我不能把這些帳全都算到她身上,但是她的這個決定真的讓我覺得很寂寞。我運用了累積十五年的力量,終於想出了一句適合好朋友之間問的話。
「妳真的很了不起呢,他到底是多英俊的男人啊?」
梓茵的眼神立刻亮了起來,她馬上簡短地對我們介紹了一下,說他是個比我們年長四歲的泌尿科主治醫生,而且是出身書香世家的次男,現在他正準備跟他的學長合夥開一間小診所。由於這裡不是小王子生活的星球,因此她當然沒有仔細介紹這名男子的頭髮和眼睛是什麼顏色。不過話說回來,反正韓國的男人全都是黑髮黑眼珠,所以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