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某些單字常常會規定一些內容,有時候也會帶來一些先入為主的觀念。同居這個單字也帶有著不正當的陰影。如果有些人把這個單字視為淫蕩鹹濕的代名詞的話,那顯然他是一個沒有同居過的人。其實同居只是一種生活,也是充滿歡樂時光的生活。
跟泰晤一起生活之後,我才了解到跟別人一起生活所面臨的問題。第一、就算是一起生活的男女,也並不代表一定會睡在一起。我睡在床上,而泰晤是鋪在地上睡。「單人床是不是擠了些?」剛開始的時候我雖然這樣暗示過他,但是泰晤並沒有立刻聽懂。當我把被子鋪在地上準備睡在地板的時候,他總算聽懂了我的話。當時他口裡叨唸著「看樣子要換一張雙人床了。」,但是我假裝沒聽見他的話,一個人走進了浴室。
第二、並不是每天都在做那件事情。類似接吻這種肌膚之親,雖然就像是家常便飯一樣,但是很奇怪地,做那件事的次數卻明顯地減少了。就算我看到泰晤穿著一條四角內褲在房裡穿梭,也不會引起我的性慾。不過這並不是我單方面的問題,泰晤也一樣,就算我穿著緊身熱褲躺在床上,泰晤也顯得毫無性慾。
第三、我的時間並不完全是屬於我一個人的。就在泰晤住在我的屋子裡面過了兩天之後,我面臨到必須要加班的事實。只要超過晚上九點,他就會每隔二十分鐘發一次簡訊給我。說本來想要跟我一起吃晚飯,結果我卻一直還沒回去,如果會晚下班應該也要先告訴他一聲,諸如此類的簡訊一直傳送過來,我也只能回覆他「對不起」這幾個字而已。當梓茵用無力的聲音詢問我星期六晚上有沒有空的時候,我也只能謊稱我累了,可能會倒頭大睡一整天也不一定來回絕她。
第四、在陽光普照的下午,可能要用大掃除來打發時間。這是自從我一個人生活以後,無意中培養的生活習慣。其實這也不算是多了不起的事情,如果硬是要給他冠上什麼名詞的話,那就是馬馬虎虎過日子吧。例如通常我在淋浴的時候,會順便沖一下地板,就充當是做完浴室的清潔工作了。餓了就吃、不餓就不吃,用從餐廳拿回來的紙巾當成抹布來擦我房間的地板。但是泰晤似乎對我的這種生活方式無法理解。
「被子就該拿去屋頂上好好地曬曬太陽才行啊。這樣才會變的蓬蓬鬆鬆的。」
這是當他看到我在房屋的一角晾我的被子時,他略為嘮叨地這麼說著。我本來想要對他說這床被子是自從我買來以後第一次清洗,但是後來想想還是別說了。
「難得的星期六晚上,我們出去喝一杯吧?順便吃一點烤肉。」
「好好地不在家裡吃,幹嘛要出去吃啊?出去買肉吃的錢妳不覺得很可惜嗎?如果我們到肉舖去買一些肉回來的話,不光是品質會比較好,也比較便宜。我看我在家烤給你吃好了。」
結果到最後只好在附近的商店買一斤五花肉,用小瓦斯爐烤來吃了。
「哇!感覺好像出來露營呢。真的好棒喔。」
泰晤非常純熟地烤著肉,發出感歎詞。我們看著年輕的演藝人員在綜藝節目裡打打鬧鬧,滾來滾去,而他也露出了天真爛漫的表情大笑著。我用生菜包了一大把肉塞進嘴裡咀嚼起來,泰晤則是一倒就躺在我的腿上,然後對著我說:
「等我們老了以後也一起這樣過日子吧?」
等我們老了以後?他的這句話所帶來的震憾,讓我考慮到了非現實的一面。我張開了手掌,在他的臉上輕輕撫摸了起來。這時門鈴響了,泰晤反射性地直起身子。
「別去應門啦?」
「外面的人早就聽到電視的聲音了。妳等一下,我去看看。」
「你瘋啦?對啦,可能又是隔壁的女人也不一定。親愛的,你先到那裡面躲一下。」
我半強迫地把他推進了洗手間。嗶!嗶!門鈴不斷地催促著我,在玄關前面,泰晤那雙超大的耐吉運動鞋,就像是一包送錯的包裹放在那裡。見不得人的愛情,總會在一瞬間洩漏出來。這下子我總算了解了,所謂同居就是從非自發性的隱性埋名開始的。為了跟世間的敵意對抗,我只好打開了門。
站在門外的是梓茵。
不過梓茵的臉上同時流著眼淚和鼻涕。就在我愣在當場,連個衛生紙都沒法遞給她,而只是眼睜睜地看著她的時候,泰晤倒來了一杯溫開水、摺好一條蓬鬆的毛巾放到了她的膝蓋上。梓茵一拿起毛巾就先擤了擤鼻涕。「謝謝,嗚嗚嗚。」聽到她還懂得說謝謝的時候,我就知道她並沒有完全失了魂。不過當我聽到她嗚咽地念著同一個英文單字的時候,我還是費神地聽了一下。搞了老半天,原來她是一直不停地說著「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這幾個字。梓茵的結婚典禮預定在下星期日的下午兩點舉行。連今天算起來剛好是八天之後的事情。這時躺在護膚室裡好好保養皮膚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哭腫臉頰呢?看到她這麼哀痛的樣子,我真的也很想陪著她說「怎麼辦」而痛哭一場。
等到梓茵慢慢抑制住悲傷的情緒後,這才終於發現了泰晤的存在。她看著泰晤的面孔,邊抽搐著邊用下巴對我指了一指。這下子我可不能再裝傻了,沒想到泰晤卻先向她鞠了個躬,然後對她說:
「初次見面。我叫尹泰晤,是恩琇小姐的朋友。」
梓茵的嘴型扭曲得非常奇妙,我自己也感到非常的荒唐。不過聽到泰晤毫不猶豫地說出我們的關係是普通朋友之後,不知所措的我覺得既感謝又遺憾。雖然梓茵也是一臉的不相信,但是她並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而且我看她現在應該也沒有力氣問別人的事。其實我連聽都不用聽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為了通過結婚這個關卡,必須要面對許多的事情、達成許多的協議。就拿一個「溫暖的家」來說,就有結婚之後要住的地方、坪數、頭期款、登記在誰的名下、牆上的壁紙花色、塗牆壁的費用等等的問題。如果不能解決這個問題,就很難達成兩家家長的和平協定。梓茵和她那個固執的準新郎,就在結婚典禮之前,為了這些現實的問題而互不相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