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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到起訴後,辯方向法院申請了半年的準備時間,但同意在開庭後,以隔週開庭一次的速度進行審理作為交換條件。
壁爐內的火勢漸漸變弱,西江又添了新的木材。新的火焰再度燃燒,把所有人的臉都照得通紅。
「三木的律師坂元之前是內務省公務員,曾經是十時警察廳長的部屬吧?」
《每朝》方面派來和弓成一起參加訴訟的社會部司法線副組長開了口。大野木點點頭。
「十時進入警察廳後,始終高居廳長的要職,坂元先生在擔任十時管轄下日本最小的管區──四國管區的警察局長後退休,才成為律師。雖然他的法律事務所只有他一個律師,主要承辦自由黨候選人違反選罷法的案子,但這是不是意味著十時廳長也插手了這起案子?」
司法線副組長擔心地問。
「應該純屬巧合而已,素有『剃刀十時』之稱的他應該不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聽說是在三木先生的朋友介紹下,一開始就請了坂元律師為她辯護,可能是透過外務省的老朋友介紹的吧!我們想和三木女士接觸時,她已經請了坂元律師,所以我們無法順利接近她。」
「我去坂元事務所採訪過,他說不知道三木的下落,還說是因為《每朝》讓消息來源曝光,導致她失去了工作,卻沒有任何補償,不知道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他用一副警察特有的口吻把我罵了一頓。」
「我們已經私下提出了賠償問題。目前傾向以霍夫曼計算法(Hoffmannschen Methode)為基礎,再加上額外的金額,日後將由我和《每朝》的總務局長討論後決定。但在案子審理期間,金錢的收受會被認為是收買行為,所以暫時保留,也已經獲得對方的同意。雖然我們提出先給對方一百萬作為目前的生活費,對方說可能會誤認為是訂金,所以單方面拒絕了。」
大野木說完,宣佈結束今天的會議。
「明天再繼續討論吧──」
*
秋分已過,漸漸有了初秋味道的九月二十五日──
在入夜後仍未開燈的黑暗房間內,弓成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佐橋首相退居二線後誕生的田淵角造首相目前正在訪問中國,促進成為田淵內閣首要外交課題的日中邦交正常化。
政府專機到達北京機場後,田淵首相一步一步地走下舷梯,當他來到站在舷梯下方,身穿中山裝的周恩來總理面前時,滿臉激動地用力握手。周圍響起熱烈的掌聲。
這正是見證歷史重要一刻的畫面。小平外務大臣一臉燦爛的笑容站在田淵首相身後。雖然從正午的新聞報導開始,弓成已經看了這些畫面無數次,但仍然百看不厭。
畫面從北京機場移向面對著天安門廣場、氣勢磅礴的人民大會堂。
如果自己沒有遭到逮捕,仍然是負責執政黨的組長,一定會成為隨行記者團的一分子前往北京,寫下署名「特派員弓成亮太來自北京」的報導。他在跑外務省期間,就已經開始採訪小平正良以及其他親中派的政治人物、財經大老和學者,甚至已經在筆記本上擬好了一部分報導的腹案,為迎接這一天做準備。
如今,只能看別人寫的報導,透過電視新聞瞭解相關情況,無法向人傾訴內心的封閉感、疏離感。
四月遭到起訴後,停職在家中的這段期間,至少發生了三件大事,每一件皆是任何政治記者都想要憑著平日積極鑽研、努力採訪和蒐集資料,好好發揮一下的主題。
其中之一,就是五月十五日沖繩回歸的事。沖繩在相隔二十七年後,終於再度回到祖國的懷抱,全國民眾當然都感到歡欣鼓舞。然而,美軍基地的整理縮小根本名不副實,美軍在日本的軍事基地有百分之五十都留在沖繩,問題層出不窮。
他多麼希望親筆寫下無法用一句「沖繩縣萬歲!」就解決的現實問題。
六月十七日,佐橋首相宣佈下台。七年八個月沒有任何作為的政權,把沖繩回歸作為執政多年來最後的政績。然而,民眾無法原諒長達七年八個月的政治空白。佐橋在宣佈交棒時,對記者咆哮:「報社的記者滾出去!」抵制記者的採訪,在沒有任何記者的記者室內,獨自對著攝影機說話的景象慘不忍睹。
七月五日,自由黨黨魁選舉。這是對政治部記者而言的重大事件,每個記者都透過清晨、深夜採訪,預測各派系的得票數,張大眼睛觀察田淵角造和福出武夫的最終得票數。弓成從去年春天開始陸續進行的採訪都變成白忙一場,只能在家裡空虛地聽別人採訪的新聞。
對記者來說,無法繼續握筆,只能當一個旁觀者,簡直和死了沒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