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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計時賽
翌日早晨,我看到米柯吞下止痛藥。他似乎打算忍痛繼續參加比賽,我對這一點並不感到意外。
普通人身負需要縫七針的傷,根本不可能騎完將近兩百公里的距離,但職業車手出奇地頑強,而且,恢復力也很驚人。甚至有人在三大賽的前半段受了傷,後半段時,就連繃帶也拆了,一臉若無其事地繼續比賽。
問題在於明天的個人計時賽。米柯來自沒有山的芬蘭,並不擅長在山地騎車。他之前參加三大賽時,每次都在山地賽段落後其他車手。因此,想要爭取冠軍,就必須在個人計時賽中和其他有希望奪魁的車手拉開壓倒性的時間差距。
如果傷勢造成的影響會延續到明天之後,米柯想要爭取總冠軍就變得難上加難。
房間的分配仍然和之前一樣,但我和米柯之間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我猜想他對我也無法產生信任。
雖然我在第三賽段竭盡全力讓米柯回到主集團,但尼古拉的獲勝仍然決定了我是否能夠續約,也許他認為我隨時可能倒戈。
老實說,我仍然舉棋不定。
我仍然想輔佐米柯,無法接受總教練的決定也不是謊言,但是,另一個我不停地輕聲細語。
──難道你真的決定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就這樣退場嗎?
以我二十七歲的年紀,一旦失去和職業車隊的合約,只能一邊打工,一邊加入業餘車隊,或是回日本。
無論如何,能夠再度和職業車隊簽約的機會微乎其微。
雖然目前我決定繼續輔佐米柯,但內心帶著這樣的猶豫,在關鍵時刻,很難預料會不會全力以赴。
遇到這種情況,雙方只能用非母語的語言溝通,會讓問題變得更加棘手。
就連平時關係和睦時,和可以用日文溝通的對象相比,總覺得彼此之間隔了一層紗。簡單的會話固然沒有問題,卻很難傳達複雜的感情。
米柯每天都會打電話給他太太蕊娜。他和同樣是芬蘭人的蕊娜說話時,當然說芬蘭話。我之前從來不在意他打電話這件事,如今卻耿耿於懷。
我總覺得他在電話中吐露了真心話,但芬蘭話沒什麼起伏,猜不出他到底在生氣還是嘆息。
還是說,他的心情和他的母語一樣,只是淡淡地接受了發生的事實?
第四賽段中,集團同時抵達終點。
衝刺手爭先恐後地衝刺,我們在集團後方安全抵達終點。
雖說同樣是自由車手,我卻完全無法理解衝刺手的心情。
他們在集團內拚命蹬踏,只為了快零點一秒。在平地路段時,他們的時速可以超過七十公里。當然,一旦有人摔車,其他人也會應聲跌倒。
如果只有幾名衝刺手,我也會和他們決一勝負,但在集團抵達終點時,我無法加入衝刺的行列。並不是速度的問題,在山地路段下坡時,即使時速九十公里也難不倒我。
當人和自行車擠成一團,爭先恐後地衝向終點時,我無法順利擠進去。
我之前曾經聽人說,衝刺能力是一種本能。
那不是像爬坡力那樣,是可以藉由訓練培養的能力。在高速騎行中,搶到最靠近勝利的位置,超越競爭對手,衝向終點是一種本能。
我腦袋裡想著這些事,翻開地圖,尋找飯店所在的位置。今天的終點離飯店很近,所以要自己騎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