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絹子已經住進機場附近的飯店,和工作人員在飯店的中菜館吃完飯,剛回到自己的房間。她似乎有幾分醉意。
因為睡意正濃,昂一的聲音中帶著不悅。
「比預產期早了一個月嘛,她是什麼時候生的?」
絹子打這通電話是因為擔心由香里。
「昨天傍晚生的,不,正確地說,應該是前天了。」
昂一看著床頭櫃上的時鐘說道。已經一點多了。
「女生還是男生?」
「她生的是兒子。二千零二十五公克,對早產兒來說,算很壯了。」
「你已經去看過了嗎?」
「對,應該說,最後變成我陪她生孩子。」
「啊?什麼意思?」
電話另一端的聲音,音調突然拉高。
「我突然接到她的電話,慌忙趕去她家,直接用我的車送她去了醫院。羊水已經破了,情況很危險。」
「啊?」
絹子的聲音越發驚訝。
「當時的情況很危急,還一度聽不到胎兒的心跳,幸好最後不用剖腹,順利地生下了。事後聽醫生說,這叫產程過久。因為已經破水,胎兒缺乏潤滑不容易經過產道,花了將近十四個小時才生下來。」
之後,絹子不發一語。
「喂,喂喂?」
昂一叫了幾次,才終於聽到回答。
「所以,你這段時間都一直陪在她身邊嗎?」
雖然她問得輕描淡寫,卻可以感受到話中帶刺。
「是啊,她生得很辛苦,三十多歲生第一胎果然不容易。」
「嗯,由香里和小孩都平安就好。」
「是啊。」
雖然之前就預料到了,但絹子得知昂一陪產這件事果然很不高興。
「對了,妳那裡的情況怎麼樣?看妳的電子郵件,好像也很不順利。」
昂一改變了話題。
絹子在兩週前,六月中旬正值梅雨季節顛峰之際前往印尼拍攝廣告。除了第一天到達雅加達時打來電話,和前天從峇里島發了一封電子郵件以外,完全沒有任何聯絡。
最近,絹子出差或是深夜回家時,很少會特地打電話。因為她開始有下屬後,工作比以前更加忙碌,再加上昂一和以前不同,整天都在家裡,不需要顧及他的心情。然而,昂一認為結婚超過五年,對彼此的關心漸漸淡薄才是最大的原因。
昂一也差不多。新婚之際,如果絹子因公出差十天,他每天都會打電話去飯店,確認她的平安。如今,即使像這樣半個月都音訊全無也不會太在意。
「這裡比往年提早一個月進入雨季,打亂了攝影計畫,累死我了,真受不了。我在電子郵件上也寫了,地球環境真的出了問題,這裡的海洋也比三年前髒太多了。」
然後,絹子開始抱怨和當地的日本造型師之間的摩擦,姍姍來遲的藝人缺乏教養、不懂規矩,害她的胃都痛了起來。
昂一默默聽著,不時出聲附和幾句,絹子的心情稍稍放鬆下來。
「等我回去後,再把由香里的詳細情況告訴我,我想明天飛機應該沒問題了。晚安。」
說完,她掛了電話。
昂一把電話子機放回充電座,坐在床緣上輕輕嘆了一口氣。
絹子完全沒有問及她不在家的這段期間昂一的生活,比方說吃了什麼,身體情況如何,以及去了哪裡。雖然是因為她知道昂一每天遊手好閒,但昂一幫她照顧好朋友,她不僅沒有道謝,還覺得不高興,昂一顧慮到她的心情,只能當一個忠實聽眾,但仍然不免覺得「她以為她是誰啊」。
也許我們的關係就這樣一直走下坡了吧。昂一突然有這種感覺,比剛才更重地嘆了一口氣,再度躺了下來。
絹子在翌日深夜回到家裡。雖說每天都下雨,但還是被峇里島的太陽曬黑了,兩個星期的緊湊行程讓她顯得有點憔悴。他們幾乎沒有聊幾句話,她一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兩天後,絹子很難得不到八點就回到家裡,說已經去醫院看過由香里了。說完這句,就口沫橫飛地聊著在印尼看到熱帶雨林的慘狀,說著說著突然冒出一句:「由香里也真不檢點,既然是女人,就應該可以自己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
昂一完全搞不懂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他以為絹子在哀嘆現代人中了都市文明的毒,就連自己生孩子這種事都不會,但顯然她想說的不是這些。
她在沉默片刻後,用責備的語氣對昂一說:「你也很沒有常識。」
「為什麼?」
昂一問。
「你不是不停地撫摸由香里的身體,還在分娩準備室幫她處理下半身的事嗎?」
絹子果然很在意昂一陪由香里生產這件事。
「我也是不得已。除了我以外,根本沒有其他人,總不能視而不見。照理說,應該是妳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