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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經收到了導引書,怎麼還會舉辦什麼歡送會──?」
島木一臉錯愕地說,米松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說:
「沒錯,第二天十二月七日星期天,我上午九點前到大使館二樓的海軍武官室上班。因為在當時的非常狀態下,隨時發生狀況,但已經快九點了,大使館入口的階梯前堆了一堆星期天當天的報紙,還有牛奶瓶,信箱裡塞滿了應該是前一天大家下班後才送來的電報,連蓋子都蓋不起來了。大使館在麻州大道上,外面可以清楚地看到這些情況,我立刻把電報拿了出來,裡面有日本政府分成十四份發報的對美備忘錄第十四份,和下午一點的訓令通知。我一開始以為大使館門口的凌亂樣子是為了欺敵,但其實是大使館的人已經養成了週六、週日休息的美式習慣。這些人一點都沒有警覺心。我很生氣,把手上的電報分別送到大使館、陸軍和海軍武官室,但找不到值班的人,大家都還沒有來上班。事後我才知道,值班的電信官去做彌撒了,總之,他們的處理方式令我驚訝得張口結舌。」
米松回想起當時的憤怒,仍然忍不住氣紅了臉。
「大使館工作人員幾點才進大使館?」
島木問。
「十點左右,他們才陸續現身。因為前一天晚上歡送會宿醉的關係,每個人都睡眼惺忪。備忘錄要在下午一點交到國務卿赫爾的手上,大使館內亂成一團,但只有負責庶務的一等書記官奧村才會打字。通信員把解讀出來的備忘錄內容整理成文章,開始打字,但畢竟不夠熟練,有很多地方都打錯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難道沒有安排一個專門的打字員,以防這種情況發生嗎?」
「問題就在這裡。雖然這麼說,對你這位前外交官有點失禮,但我真的很懷疑大使館那些人的腦袋裡在想什麼,他們似乎認定不可能在星期天交付最後通牒,但既然已經收到了導引書,也接到了要做好萬全準備,隨時遞交給美國的訓令電報,即使上面規定,機密文件不能交給打字員處理,也可以隨機應變,安排一位熟練的打字員,並且在開戰之前限制他的行動,以防洩漏機密。」
「沒錯,但在那種情況下,野村大使仍然不得不要求和國務卿赫爾會面,內心應該很痛苦吧。」
「上午十一點,前面十三份還沒有打完字,大使按照來自東京的訓令指示,要求下午一點和國務卿赫爾見面,但十二點半時,所有文件仍然沒有打完字,只能硬著頭皮再度致電要求延後到下午一點四十五分。車子已經發動引擎,停在大門口等候,只等打字完成。最後,一點四十五分才離開大使館,兩點零五分到達國務院。我在二樓的海軍武官室看到野村大使的車子全速衝了出去,整個心都揪在一起……」
賢治聽了,用力鎖緊雙眉。
「這和美國方面的應對完全有著天壤之別,美國的『魔術』已經在十二月六日下午九點,解讀了日本最後通牒密碼文件的前十三份,七日上午九點半,已經解讀出第十四份的內容和遞交給美國的時間。在七日下午一點二十分,開始攻擊珍珠港,那個時候,日本大使館還在打字,這絕不是『漫不經心』這幾個字能夠解釋的。」
賢治怒不可遏地說。由於最後通牒的延誤,導致住在美國的十一萬七千名日僑承受了莫大的辛酸──。
「你說得對,海牙公約規定,在開戰前一定要通知對方。由於並沒有規定要提前幾小時、幾分鐘,說得極端一點,即使在通知後一分鐘展開攻擊也無所謂。但日本卻在攻擊開始後一個小時才通知美方,所以,奇襲珍珠港才會永遠被抹上無警告偷襲的污名。」
米松咬牙切齒地說,島木和賢治都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