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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茅崎市內經外環道路,在朝西湘方向而去的海岸線上行駛了一會兒後,前方出現一座隔著國道面向大海,整片鏡面外牆的建築。
那是「西湘昏迷溝通中心」。
穿過一旁種著棕櫚樹的寬敞大門後,我將車子繞向建築後方的停車場。
那足以容納五十輛車的寬闊停車場只零星停了幾輛車,每次來都是這樣。
我挑選角落的停車格,將那輛只開了兩年多的福斯GOLF停好。將排檔打向P檔,看了一下錶,比預約的時間早到三十分鐘。
這樣剛好。
下車後,滿含海潮氣息的海風拂面而來。
我穿越停車場。
昏迷溝通中心的占地內有三棟外觀呈幾何圖形設計的建築,分別是有正面玄關的主大樓、研究大樓,以及病房大樓。
如果不是事先就知道,大部分人應該不會發現這幾棟建築是醫療設施。這幾棟建築的外觀會讓人以為是美術館、公共劇場,或是會館。
四周感覺不到人的氣息,整座設施就像陷入沉睡般,悄靜無聲。
穿過玄關大門後,眼前是鋪滿油毯的寬廣大廳。粗大的水泥柱整齊地排列,讓人聯想到神殿的圓柱支撐著挑空的天花板。
柱子四周擺有好幾張看起來價格不菲的單人沙發,但全都空著沒人坐。
抬頭一看,上方是玻璃天花板,塗成白色的鋼筋錯綜複雜地組成桁架的形狀。儘管日照明亮,但大廳還是相當昏暗。
我前往櫃檯,說明來意。
等了一會兒後,收到一張訪客用的身分識別卡,搭上位於大廳深處的電梯前往三樓。
進入指定的會客室後,榎戶已在裡頭等候。
一發現我走進,榎戶馬上從桌上的筆記型終端機畫面上抬頭,起身朝我點了個頭。
他年約三十五歲左右,戴著一副無框眼鏡,有一張宛如草食動物般的敦厚長相,但他理了個大光頭,也就是人們所說的Skinhead。
他是負責讓我與浩市感應的工程師。
所謂的感應,是透過「SC介面」這種機器與昏迷者溝通的技術。在醫生的指示下,由名為「神經工學工程師」的專業技術人員進行的尖端醫療技術,俗稱「機械式昏迷溝通」。「西湘昏迷溝通中心」是日本唯一進行這項技術的醫療機構。
剛開始幾次進行感應時,醫生也會一同參與事前討論,但最近若沒有特殊情況,就只有榎戶這名工程師陪同進行。
彼此簡單地問候完畢,我在榎戶的催促下,坐向他正面的座位。
就像在做某種宣誓般,榎戶平淡地說明以SC介面進行感應要注意的一般事項,我心不在焉地聽著,雙眼望向垂吊在他白衣胸前的身分識別卡。
「上次還有上上次,浩市先生都以同樣的方法中斷感應。」
榎戶這句話,令發呆的我猛然回神。
似乎在不知不覺間,他已談到浩市目前的具體情況。
「是。」
我簡短地點頭回應。
榎戶之所以刻意說「同樣的方法」,是因為顧慮到我的感受。的確,那方法對進行感應的當事人來說,實在太過震撼了,就算事前早已知道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之前精神科醫生也曾多次透過SC介面和浩市先生進行感應,但狀況和上一次差不多。原因值得細究……」
「你是指我弟弟自殺未遂的原因嗎?」
「……是的。」
榎戶多所顧忌,含糊其詞,所以我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
浩市數年前自殺,當時的腦部外傷令他成為植物人,一直處在昏迷狀態。
他是在三年前轉院至這家「西湘昏迷溝通中心」的,透過SC介面進行的機械式昏迷溝通相當成功,在昏迷狀態下還是能與浩市溝通。
「今天您有何打算?浩市先生目前的狀態相當穩定……」
榎戶似乎很擔心與浩市進行感應會對我的精神帶來衝擊。
「當然要進行。」
我用力點頭。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我才支付高額的住院費用,從好幾天前就提出會客的預約,每個月到這座設施報到。
「我明白了。」
榎戶闔上筆記型終端機的盒蓋,站起身,走出房外進行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