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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SC介面進行感應,最麻煩的就是有時會忘記自己在進行感應。在這種情況下,我都是在醒來的瞬間才發現自己是在感應中。意識到的瞬間,那種深沉的空虛感,實非言語所能形容。
「姐,妳記得嗎?」
我正閉目想著這件事情時,耳邊突然傳來浩市的聲音。
「那幅蛇頸龍的畫。」
「記得啊。」我應道。
記得很清楚。
為了初次見面的外公,我們畫了那幅蛇頸龍的畫,想送外公當禮物。
因為畫得很漂亮,我滿心以為可以得到外公的誇獎。
我睜開眼,眼前是外公在井荻經營的那家拉麵店,我坐在角落的座位上。現實世界中,這裡早已不存在。
我和浩市並肩坐在那方形的桌子旁,正對面坐著外公,他身上穿著一件廚房工作用的白衣,有點髒。
媽坐在隔壁桌,努力吃著我和浩市吃剩的豚骨拉麵。
那名號稱是外公女友的中國女子正大聲地用她那不太靈光的日語跟我媽說話,聲音響遍店內。媽不予理會,幾乎是挺直著腰桿在吃那碗滿是豬油臭味的冷麵,不發一語。
外公面前,擺著我和浩市賣力畫的那幅蛇頸龍圖畫。
「你們得再多看點書才行。」
外公操著他年輕時在神戶學會的古怪關西腔說道。
聽媽說,討厭島上方言的外公,後來回島上出家還是說著一口關西腔。
「哪有這種恐龍啊。」
外公從胸前的口袋裡取出一枝粗大的麥克筆,將我和浩市用心描繪、甚至還用蠟筆上色的那隻蛇頸龍的四隻鰭,全補上了難看的腳,讓人聯想到象腿。
「恐龍啊,就得這樣畫。」
他把那一頁撕下,掀開素描本全白的一頁,連同那枝沾滿油漬的麥克筆一起遞到我面前。
「看著外公修改過的畫,再重新畫一遍。」
外公的野心和自尊心遠勝常人,但他學養不足。
不過他似乎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很無知。
我只感到吃驚,但浩市的心靈卻遭受極大的創傷。
他馬上隔著桌子撲向外公,當場被賞了一耳光。
外公朝吃著拉麵的媽媽大聲咆哮,責備她都沒好好管教孩子。
臉頰紅成一片的浩市放聲大哭,外公和那名中國女子開始以中文和日語夾雜,爭吵了起來。
我望著那幅硬被畫上四隻腳、紙張邊角還缺了一塊的蛇頸龍圖畫,也跟著默默流下淚來。
「無知真教人受不了,我覺得光這樣就算是一種犯罪。外公最後還是回到他深惡痛絕的那座島上出家去了。儘管出家當和尚,他還是死性不改,聽說他死後,只有兩個人前去弔唁。」
我伸手拭去眼眶的淚水,抬起頭。
浩市站在我面前。
那不是小時候的浩市。而是幾年後,已長成青年的浩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