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別小看我。啊?妳那是什麼眼神?妳看不起我嗎?
說完,丈夫對著我的側腹一陣猛踢。對不起,對不起。我好不容易擠出聲音,但他踢得更重了。
妳為什麼道歉?啊?同情我嗎?妳看不起我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任由他拳打腳踢。不一會兒,他終於停止打我,把手機放進口袋說,他要出去喝酒,拿起上衣就出門了。
我覺得受了好幾個小時的折磨,一看時間,發現從我提議去旅行到一切結束,前後不到十五分鐘。我暗自鬆了一口氣,幸好女兒跟著婆婆出門了。
之後,丈夫三天兩頭對我施暴,每次都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理由。
如果晚餐用冰箱裡的剩菜炒什錦蔬菜,他就說是不是因為收入減少就看不起他;買稍微好一點的肉做壽喜燒,他又罵我別以為自己還在當議員太太,說我看不起他。
他不停地說著「妳看不起我嗎?」對我拳腳交加,打完之後出門喝酒已經變成了他的習慣模式。
我無法告訴任何人這件事。他並沒有把我關起來,我的父母也和我住在同一個城市,我可以馬上收拾行李回娘家。但是,我無法向別人啟齒談論丈夫的暴力行為,我的雙手發抖,無法傳簡訊求救。
我害怕被丈夫知道我和別人商量這件事。我擔心即使告訴別人,別人也不會相信丈夫對我施暴,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和我站在一起。即使別人相信我,我的目的只希望丈夫不再對我施暴,並不是想要離婚,我不希望女兒在單親家庭長大。
我不會離婚。然而,如果丈夫施暴這件事傳出去,他在社會上會喪失信用,無法再選上議員,我會一輩子活在暴力的陰影下。我只要忍耐到他下次選舉當選就好,雖然想到四年的時間,就忍不住眼前發黑,但以平均壽命來計算,在未來五十年的人生中,四年並不是熬不過的歲月。
但是,丈夫的暴力越來越嚴重。三天一次的頻率變成了每天都打,十五分鐘變成了三十分鐘、一個小時。他曾經和無數人握手的那雙手甩我的耳光,用勤跑基層的雙腳踢我的側腹。
如果只是發生在我身上,我還可以忍耐,但是,丈夫也打算對我女兒動手。
丈夫每次都在和我單獨相處時動手。我家和公婆家住得很近,走路只要五分鐘左右,女兒經常去奶奶家玩。因為她很喜歡奶奶家養的狗。平時她去奶奶家之後,都是我去接她,那天她想把自己喜歡的緞帶綁在狗身上,所以傍晚的時候,一個人回家拿,剛好看到爸爸在打媽媽。
女兒立刻跑向我。
爸爸,不要打。
雖然女兒大聲叫喊,但或許看到爸爸和平時不一樣的表情感到害怕,皺著臉大聲哭了起來。丈夫一把推倒女兒。
少囉嗦,連妳也看不起我嗎!
他舉起手,我看到他毫不猶豫地揮向女兒。可能是基於母親的本能,我原本無力地倒在地上,見狀立刻跳了起來,朝向丈夫的腳撲了過去。
住手!我記得自己當時這麼大叫。然而上了年紀的鄰居婦人事後證實,那聽起來就像野獸的叫聲。
丈夫被我推得身體向後仰,向後倒了下來,後腦勺撞到了大理石面板的裝飾架角落,整個人倒在地上。我拿起架上的裝飾品朝向倒在地上的丈夫腦袋用力砸了下去。
那是感謝我在全市推廣「花開遍地」的獎盃,上面還刻了我的名字。
我一隻手握著沾了血的獎盃,叫了救護車後報了警,坦承我殺了自己的丈夫。
丈夫被抬上救護車時已經斷了氣。
如果只是推倒他,還算是正當防衛,但沒想到還用東西砸他。
這句話是誰說的?是警察?伯父?還是我父親?總之,在我混亂的記憶中,留下了這個男人的說話聲。我只是不顧一切地保護女兒,根本沒想到正當防衛的問題。
而且,我並不打算殺我丈夫。
然而,沒有人相信我的話。我一定會被關進大牢。
我每天都想著女兒,以淚洗面。
父母原本每三天就來看我一次,這幾天也沒有再來。不知道是否因為丈夫曾經是市議員的關係,全國都大肆報導了這起命案,父母和女兒比被關在留置室的我更痛苦。
有一個女人要求和我面會。
聽說她是經常上電視節目的知名年輕女律師,但因為我居住的地區並沒有播放這個節目,所以我不知道她是誰。
──但是,一見到她,我立刻認出了她。
出現在我面前的,是我的國中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