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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曉海 十七歲 春
今晚爸爸也沒有回來。我和媽媽都知道爸爸有了情人,不只是我們,整座島上的人都知道了。
——聽說是東京來的裁縫老師。
——別管她,都市人在島上住不長久啦。
——男人出軌就像得感冒一樣嘛。
在大嬸們鼓勵下,媽媽從容不迫地笑著。
——真搞不懂啊,聽說對方年紀比他老婆還大。
——我有稍微看到一眼,不怎麼性感啊。
——偶爾想換換口味吧。
紅著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大叔們笑著說。
那是兩年前的事。大家都認為女方馬上就會離開這座島、男方馬上就會玩膩,但進入第三年之後,今年春天,爸爸離開家,媽媽也不再笑了。她總是心浮氣躁,開始為一點小事發怒。
因為自己是最理解丈夫的人,知道丈夫遲早會回到身邊,所以才有著妻子的餘裕,能讓他在外逍遙。最近我開始明白,這種餘裕其實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媽媽只是靠著這種偽裝來維持自我。
從不久前開始,爸爸一週裡就只有一半的時間會回家,現在則再也不回來了。媽媽深陷憤怒與憂鬱中悶悶不樂,一個月兩次,她會過橋到今治的心理診所去拿精神安定劑。島上也有醫院,但她怕被人家閒言閒語,說不要在這裡看。雖然明白她的心情,但閒話早就傳開了,在這座島上,再怎麼微小的事情都不可能保密。
即使如此,餐桌上每天還是有媽媽準備的早餐,放學回家也會發現她一如往常地完成打掃、洗衣、準備晚餐等家事。即使勸她難受的時候多休息,媽媽也不肯聽。「妳爸爸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爸爸最討厭家裡亂七八糟了。」她總是這麼說著,完美做完家事,然後精疲力竭地癱在廚房的椅子上,也開始喝她以前從來不碰的酒。
半夜,我因為口渴而醒來。下到一樓,發現媽媽呆坐在玄關階梯邊緣,嚇了我一跳。隔著老舊的玻璃拉門,在玄關燈光下浮現的媽媽像個幽靈,她周身的空氣隱約散發出酒的氣味。
「妳在做什麼?」
我戰戰兢兢地喊了她一聲,媽媽緩緩回過頭來。明明是半夜,她卻穿著體面的衣服,甚至化了妝,我不敢問她怎麼了。
「哎,曉海。」
「嗯?」
「妳去看看爸爸。」
我倒抽一口氣。
「……現在?」
「明天去就好。明天三方面談,很早就放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