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緬因的夏天就這麼悄悄溜走。勞夫過早醒來的狀況仍舊持續著,到了哈里斯大道的路樹開始燃起秋色的時節,他每天的起床時間已經提早到兩點十五分。很糟糕,但他還有跟針療醫生詹姆斯‧洪的預約可以期待,而且他初次和喬‧韋瑟見面後經歷的詭異煙火秀也一直沒再出現。只是偶爾看見物體邊緣迸出閃光,可是勞夫發現,只要閉上眼睛再睜開,那些閃光便會消失。
呃……通常都會消失。
在又一夜無眠的夜晚時分,勞夫勉強起身在床沿坐下。他看一下檯燈旁的鬧鐘。凌晨一點四十八分。他下了床,慢慢走到廚房,點火燒水。等水壺冒出蒸氣,他泡了一杯Sleepytime睡前茶──還真諷刺──然後端著茶杯走到起居室。他噗的倒在高背扶手椅上,沒費事開燈,因為街燈和臥房傳來的昏暗光線也就夠了。
我又來了,他想,前排中央座位。開演吧。
時間緩緩溜過,過了多久,他不知道,但是當他瞥見眼角有動靜時,看見有兩個人從哈里斯大道對街的一棟房子出來,走下門前台階。小鎮幾年前安裝的鈉氣街燈提供了極佳的能見度,卻也讓人幾乎無法辨識任何顏色。然而他還是看得出來,讓勞夫相當有把握那是梅‧洛契的房子。
在梅‧洛契房子門前台階上的那兩人非常矮小,頂多四呎高,被綠色光暈包圍著。他們穿著白色工作服,有點像Ben Casey、Dr. Kildare之類的老式黑白醫生影集裡的演員穿的衣服。其中一人手上拿了東西。勞夫瞇起眼睛,看不清楚,不過似乎很尖銳而且光禿。他不敢說那是刀子,但也可能是。沒錯,很可能是刀子。
他只記得這時他的第一個念頭是,那兩人看起來很像幽浮綁架電影──例如「靈異殺機」(Communion)或者「外星追緝令」(Fire in the Sky)──裡頭的外星人。第二個念頭是,他一定又坐在扶手椅上睡著了,不知不覺地。
對於站在梅‧洛契門前台階上那兩人,除了其中一人手上的尖銳物體外,他感覺不到任何恐懼。他們在寂靜黑暗的凌晨時刻站在台階上,顯得那麼理所當然。他們面對面,身體和巨大禿頭的姿勢讓人想起兩個正嚴肅冷靜交談的老友。他們看來相當親切睿智──比較像是會說「我們是為和平而來」而不是會綁架你、在你屁股裡裝探測器然後記錄你各種反應的那種星際旅行者。
那兩個禿頭醫生看來像是已經達成協議的樣子。這時勞夫覺得他們一點都不像醫生了,勞夫拿出望遠鏡舉到眼睛前,那兩個站在街燈下的人立刻跳入鏡頭中,大而明亮,但是很模糊。他調整兩管鏡筒之間的小圓鈕,兩人幾乎立刻變得清晰,勞夫屏住呼吸。他看見的影像非常短暫;不到三秒鐘,其中一個人(如果他們是人的話)點了點頭,一手按住同伴的肩膀。然後兩人便轉身走開,只剩下兩顆光禿的腦袋和穿著白袍的光滑背影。最多三秒鐘,但在這頃刻間,勞夫看見的便足以讓他背脊發涼。
他只知道一件事:醫生一號和醫生二號兩人都浸浴在從望遠鏡頭看來是金綠色的明亮光暈當中,而且充滿如營火火光的深橘紅色光點。他們的光暈散發出一種力量和生氣,是他們那毫無特徵、乏味的臉所缺乏的。
答案就在勞夫拿掉望遠鏡鏡頭蓋,那兩人的身影出現他眼前的一瞬間迸現在腦海。那兩個矮醫生都籠罩在明亮光暈裡……但是他們光禿的頭頂也都沒有往上升起的氣球線。連一絲絲都沒有。
他們沿著哈里斯大道往史崔福公園方向漫步過去,帶著好友週日出門散心的悠閒。就在他們離開梅•洛契門前街燈灑下的明亮光圈之前,勞夫將望遠鏡往下移,對準醫生一號右手拿著的東西。如他所料,那不是刀子,但也絕不是在這深夜看見一個離去的陌生人拿著時會讓人感覺舒服的東西。
那是一把刀刃很長的不鏽鋼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