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我唯一參加過的聚會是老爸的戒酒一週年,但我不得不說,大林很常出現,某些匿名戒酒會人士掛在嘴邊的口頭禪,我都記住了,我喜歡「你不能把醃黃瓜變回小黃瓜」,還有「上帝不會製造垃圾」。不過,有句讓我至今印象依舊深刻的話,那是有天夜裡,我聽到大林跟爸在交談,爸提到一堆沒付的帳單,以及他害怕會失去房子。大林跟我爸說,逐步戒酒是奇蹟,他隨即又說:「但奇蹟不是魔法。」
戒酒後半年,爸又去陸路美國保險公司應徵,在大林.富蘭克林以及其他同事的支持下(包括解雇他的主管),他贏回先前的工作,但他處在「假釋階段」,他很清楚。他因此加倍努力。接著,在二○一一年秋天(戒酒兩年後),他跟大林進行了漫長的討論,長到大林最後又在我們的沙發床上過夜。爸說他想自己創業,但沒有大林的祝福,他辦不到。在確定老爸不會因為新事業失敗而重拾酗酒之後(至少他覺得他很確定,戒酒也不是什麼火箭科學),大林說:去吧,放手一搏。
爸找我坐下來,好好向我解釋這代表什麼—在沒有安全網的狀態下工作。「所以,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該告別那幾頭會講話的駱駝。」我對他說,他因此大笑起來。然後我又講了不得不說的話:「但如果你又喝酒,你就完蛋了。」
兩週後,他向陸路美國保險公司提出辭呈,二○一二年二月,他在主街的小辦公室外掛出招牌:喬治.李德,調查員與獨立理算師。
他沒在小辦公室裡待太久,多數時候,他都在外頭跑。他訪問警察,聯絡保釋擔保人(他說:「他們是很好的線索。」),但他主要是跟律師打交道。他在陸路美國的時候,認識了不少律師,他們曉得老爸做事很公正。他們會給他工作機會,比較棘手的案子,也就是大公司會大規模降低理賠金額的案子,或是完全不願理賠的案子。爸的工時變得很長。多數夜裡,我到家,屋裡空蕩蕩的,我得自己準備晚餐。我是不介意啦。老爸終於到家後,我一開始擁抱他是為了偷偷嗅聞他的鼻息,確定沒有「令人難忘」的吉爾比琴酒味道。一陣子之後,我就只是抱抱他。他很少錯過「清醒曙光」的聚會。
有時,大林週日會來家裡吃午餐,他會帶外帶的餐點過來,然後我們會看電視轉播的芝加哥熊美式足球賽,如果是棒球季,就看白襪隊的比賽。就在這種午後,有次,我爸說他的生意一個月比一個月好。「在滑跤摔傷的案件上,若我都站在索賠人的立場,速度會快得多,但很多案子嗅起來不太對。」
「還要你說呢。」大林說。「那種案子可以短時間衝業績,但最後會回來找你麻煩。」
我在山景高中畢業前一年快要開學的時候,老爸說,我們需要來場嚴肅的對話。我準備好聽取未成年飲酒的訓話,或是要念我跟我朋友鳥仔博蒂在老爸酗酒歲月(前中後)所幹的各種爛事,但他完全不是要談這些事。他想談的是學業。他說,如果我想念好大學,我就得非常努力,超級無敵努力。
「我的生意還算不錯,一開始很可怕,有時我不得不跟我哥借錢周轉,但大多都還清了,我覺得要不了多久,我就能自立自強了。電話一直響。不過,說到大學……」他搖搖頭。「我覺得我可能幫不了你多少,至少一開始的時候。我們還能應付日常支出已經夠走運了,這當然是我的錯。我正在盡一切所能來彌補狀況—」
「我知道。」
「—但你也得幫幫你自己。你得認真,你得在SAT測驗上考出好成績。」
我打算在十二月的時候參加考試,但我沒說出口。爸還在滔滔不絕。
「你也該考慮一下就學貸款,但那是最下下策,那種貸款會糾纏你好幾年。想想獎學金吧,還有你的運動表現,那也是前往獎學金的道路,但主要還是成績、成績、成績。我不需要看到你以致詞代表的身分畢業,但我要看到你至少是全校前十名,好嗎?」
「好的,父親大人。」我說,他開玩笑地拍了我一下。